预之停下脚步,沉声又叮嘱道:“公主的事我自有分寸……公主和阿炎很快就会回府住的!你做好准备就好。”

“爷,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守本份,绝不会给爷添麻烦的。”江氏急忙应声道,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浅笑,“爷,趁热把燕窝吃了吧。”

封预之并不饿,但想着是江氏的一片心意,还是捧着汤盅吃了起来。

这盅冰糖燕窝炖雪梨恰到好处,燕窝滑嫩细腻而香醇,入口即化,可是热烫的燕窝入腹后,封预之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躁,额角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没吃一半,就放下了汤盅,耐着性子对江氏道:“你先回去吧,我要静一静。”

江氏见他面色不虞,知道他还在为公主的事心烦,眸色变得更为幽深了,心想:到底今日在猎场发生了什么呢!

唯恐自己过犹不及反而引来封预之的疑心,江氏只得温柔地赔笑道:“爷,那您好好歇息,妾身先告退了。”

江氏捧起那盅燕窝款款地离去了,封预之烦躁地又吩咐道:“菡萏,再给我倒杯凉水!”

“哗哗”的斟茶声紧接着响起,一旁服侍的大丫鬟菡萏又捧着一杯凉水送到了封预之跟前,柔柔地劝慰道:“驸马爷,您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出去走走吧。”

“这猎宫中繁花盛开,沁香怡人,就似春日般。奴婢上午经过翠微园,看那边的木芙蓉开得可好了,红艳似牡丹般……”

“奴婢还让宫人给剪了几支拿回来插瓶呢!”

封预之恍惚地顺着菡萏的目光朝一旁的梅瓶望去,瓶里果然插了三四枝火红色的芙蓉花,风一吹,芙蓉花在枝头微微颤颤,娇艳动人。

他还记得除了牡丹外,安平最喜欢的花就是芙蓉了。

想着安平,封预之的心里越来越燥热,他蓦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屋。

外面的阵阵微风吹拂在他身上,凉凉地,让他觉得浑身舒适了不少。

他是该出去走走,透透气。

封预之大步流星地朝翠微园的方向去了。

天空还是一片灰蓝色,连带四周的花木都仿佛染上了几分颓废,树枝花木被风拂得微微摇晃,沙沙作响。

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映不到心事重重的封预之眼中,他近乎盲目而宣泄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翠微园。

一进园,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碧蓝的湖水映入眼帘,前方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琵琶声,其中夹杂着几人说笑的喧阗声。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见右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坐着七八个少年少女,正语笑盈盈地说着话。

封预之的脚步缓了缓,目光在凉亭中扫视了一圈。

凉亭中的这些人他都认识,而且大多身份不凡,大皇子、大公主、四公主、简王世子、云华郡主,还有端木家的两位姑娘。

“……本宫虽不敢自诩女中豪杰,但是以本宫的骑射,这京中怕是有一半公子哥不如本宫!”一个声音毫不害臊地自夸着,骄傲清脆。

“涵星,别的不说,本宫知道你的骑射肯定是不如阿纭。”舞阳不客气地立刻给涵星泼凉水。

慕祐显心有戚戚焉地颔首附和道:“纭表妹的骑射不愧是大舅父亲自教出来的。”说着,他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端木纭在马上纵情奔驰、英姿焕发的模样,耳尖微红。

君然却是联想到了端木绯在马上那笨拙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地把翘起的嘴角藏到了折扇后。这对姐妹还真是大不一样。

端木纭正欲谦虚几句,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一道眼熟的身影,脱口道:“驸马爷。”

凉亭里的其他几人也顺着端木纭的目光望了过去,亭子里静了一静,琵琶声也停了下来。

端木绯笑眯眯地捧起了茶盅,满足地饮着茶,没去看封预之。

封预之既然看到了大皇子几人,也只能上前去与他们一一行了礼。

封预之身为安平的驸马爷,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长辈,几位皇子公主也客气地还了半礼,慕祐显温文地笑道:“姑父可要坐下与我们一起小饮几杯?”

封预之也不好婉拒,就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亭子一旁就放了红泥小炉,炉上放着一个酒壶,袅袅的酒气自壶口飘出,弥漫在湖边微凉的空气中。

一个青衣丫鬟手脚利索地给封预之送上了刚温好的酒,恭声道:“驸马爷,请。”

一股淡淡的酒香自白瓷杯中扑鼻而来,如繁花般清香醉人,让人不饮自醉,与此同时,抱着琵琶的乐伎又开始抚动手指,轻快的琵琶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封预之拿起那白瓷杯尝试地饮了半口酒,只觉得这酒温得恰到好处,口感醇厚,喝下后,浑身都暖烘烘的,像是浸泡在温泉中,又像是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让人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封预之慢慢地饮着酒,只听耳边响起少女软糯的声音:“若论女中豪杰,前有魏朝的叶挽歌代父从军,楚朝的凌英与夫君一起征讨蛮夷,齐朝的秦慕梨被封兵马大元率平定西北边乱,而本朝,自然是新乐郡主堪称典范。”

听到端木绯提起新乐郡主,封预之怔了怔,唇畔的酒杯停顿了一瞬,对他而言,新乐郡主也算是故人了,他脑海中不禁浮现许多年的往事,伪帝、许皇后、新乐郡主许景思……

那红泥小炉上的酒壶这时发出了“咕噜噜”的沸声,丫鬟连忙把炉火调小了一些,酒壶里的沸声就渐渐变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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