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走去,举手投足间总是从容不迫,明明他的步伐走得也不算慢,却给人一种安然缓行的感觉,如同一幅水墨画,令人赏心悦目。

“……”慕祐昌眸中闪过一抹急色,虽有心想阻止岑隐,却没有好的借口,只能作罢。

过犹不及。

他要是说得多了,只会让父皇对自己生疑。

慕祐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岑隐离开了,他的心跳砰砰加快,思绪混乱,对自己说,岑隐就算发现了静心殿走水,也应该不会猜到是自己干的……

楚青语也看着岑隐的背影,欲言又止,她下意识地绞着手上的帕子,一下又一下,心道:这也太不巧了。这么一招好棋难道就要毁在端木绯的手中……

这时,一个小內侍谨慎地请示皇帝:“老爷,您要不要到前面的亭子里小坐片刻?”

皇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宣武侯在一旁凑趣地说着:“老爷,我最近得了些五十年的陈年普洱,正好今天出门也带了,干脆我们在亭子里烧壶茶,老爷您给品品?”

二人一边说,一边就朝亭子的方向走去,其他人浩浩荡荡地跟随在皇帝身后。

而岑隐已经沿着脚下的青石砖小径转弯,静心殿就在前方十几丈外。

他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烧焦味从殿内飘了出来。

岑隐眸色一凝,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殿,一眼就看到之前被楚青语撕裂在地上的黄色帷幔燃烧了起来,赤红色的火焰肆意地吞噬着帷幔,扩张自己的地盘,熊熊火焰沿着帷幔蔓延,朝着上方烧去……

岑隐当机立断,拿起一旁沉甸甸的青铜香炉,把香炉里的香灰往火上一倒,又抬手把那燃烧的帷幔撕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几点零星的火花在香灰和帷幔之间不甘地跳跃了两下,就黯淡了下去,最后悄无声息。

岑隐随意地在地上扫视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一支几乎淹没在香灰中的蜡烛……他的目光在蜡烛上停顿了一瞬后,然后渐渐上移,落在了右边那排火烛上。

一排整齐的蜡烛上,那个突兀的“缺口”很是醒目。

岑隐眯了眯那双狭长魅惑的眼眸,眸底愈来愈亮,不禁想起刚才端木绯突然说她的小印不见了。

难道,她是猜到这里着火了?!

岑隐那妖艳的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透着一种兄长般的骄傲。

她的妹妹还真是又可爱,又狡猾,封炎还真是好福气!

岑隐继续往前走去,越过那地上的狼藉一直走到那闭合的佛龛前,然后抬手打开了柜门,又往佛龛里的某处按了一下,那佛龛的第二层就露出了出来,几个写着金漆字的红木牌位静静地立在那里。

岑隐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其中两个牌位,狭长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其中似乎蕴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他只是这么站在那里,浑身就透出一股沧桑、悲凉……与思念。

很快,岑隐就又把佛龛关上了,手掌在柜门上近乎摩挲地停留了一瞬,就转身出了静心殿。

相比殿内弥漫着一种香烛与烧焦味混杂的气味,殿外的空气显得清新许多,那清冷的空气钻入鼻尖,令人精神一振。

当跨出高高的门槛后,岑隐就又变了一个人,嘴角含笑,神情惬意,仿佛一个到寺庙游览上香的贵公子。

他慢慢地走下石阶,就见惠能大师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施主。”惠能大师对着岑隐行了一个佛礼,朝后方的静心殿看了一眼,眸色微凝。

岑隐淡淡一笑,丢下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没有停留,不紧不慢地在惠能大师身旁擦身而过。

惠能大师拧了拧眉,随即又平静了下来,神情庄严地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岑隐负手沿着来时地路往回走着,闲庭信步,仿佛适才在静心殿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步接着一步,他走得极为缓慢。

当回到方才他们短暂停留的地方,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路边的一株红梅旁,地上那纷杂的花瓣与落叶中,静静地躺着一方桃花冻石小印,印钮是一个可爱的小狐狸。

岑隐也见过端木绯的宝贝小狐狸团子,俯身把这个精致可爱的印章捡了起来,放在指间把玩了一番,勾唇笑了。

天空中的阴云愈发浓重,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可是岑隐的心情却是出奇得好,那魅惑的笑容中隐约带着一抹明媚。

他将印章握在手里,沿着青石砖小径继续往前走着,又走了二三十丈后,就看到了皇帝一行人所在的那个亭子。

亭子外多了一个红泥小炉,炉子上架着个紫砂壶,一个小內侍守在炉子边看顾着炉火。

亭中众人正在一边品茗,一边说话,让这空荡荡的寺庙多了几分生机。

一个耳聪目明的小內侍立刻就看到了岑隐,俯首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后,亭中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朝岑隐望去。

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岑隐依旧泰然自若,按照他的节奏不慌不忙地往前走着。

坐在皇帝身旁的慕祐昌一眨不眨地盯着岑隐,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在他的衣袍上烧出一个洞来。方才岑隐走了多久,他就担心了多久,身前的那盅茶几乎一口也没喝过。

几乎是岑隐一进亭子,端木绯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岑公子,我的小印可找到了?”

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黑白分明,清澈澄净如那黑白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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