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没有转过头,但顺下了眼睛,没刚才那么抗拒了。
梅子瑜看在眼里,继续加码:“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庆文秀已改任我组的联络员了,接他班当摆渡人的人,你也认识,是李正源!”跟着还笑:“李正源也没脑子,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干这天天玩命的营生!”
志远听了,忍不住转头瞪看着梅子瑜:“你们那个什么摆渡人的位置,也太邪门了吧!怎么我救出去的三个人,一个个都往里头栽?下一个,会不会是因大丰案才送出去的夏守增?!”
妈的!终于把李善德这小子,说得正眼看自己了!梅子瑜扑哧一笑:“难说,有这个可能!”
继而正色总结:“很明显,我们几个,不是没脑子,不是傻,不是不知危险,归根结底,是想为国家民族,为抗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志远只觉得意气难平,他知道梅子瑜这番话的潜台词是什么,但这些,和策反满铁调度人员的危险性,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梅先生!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可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危险性!危险性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最危险的地方在于,策反满铁调度人员,不是在隐匿自己,而是在掳虎须!是主动去触动敌方的间谍机关,就算相关人员谨慎行事,被盯上的可能性还是极大!”
志远看一眼梅子瑜,连一直不想说的一句话都说了出来:“梅先生,请别笑话,我并不迷信,但我有些预感,很是灵验,想什么是什么,怕什么来什么,我有预感,这事不能做,如果硬要去做,会有……会有应在你身上的……血光之灾……”
让志远想不到的是,梅子瑜竟然气定神闲,看着自己微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会死在这个上头!”
志远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梅子瑜,他相信梅子瑜说的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勤奋的练习舔衣领了,梅子瑜衣服领子右边,涂有剧毒,梅子瑜说他已经练习过多次,需要时,只要在上面一舔,无从阻止,几秒内就能魂归天国!
哑了好一会,志远才涩声道:“明知九死一生,何必呢……”
梅子瑜竟然还能面带微笑:“九死一生,这就对了,这词用得好!是九死一生,而非你之前所说的‘必死’,对特工而言,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的提议,现在变成了上峰要我必须完成的任务,呵呵,在别人看来,我这是作茧自缚,可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只要抗日需要,哪怕是只有一生,哪怕是只有一线成功的希望,我也愿往之!”
志远说不出话来,慢慢站起,梅子瑜豁出去的,可是他自己的命啊!在这样一个人的面前,不站起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敬意!
梅子瑜也站了起来,双手搭在志远的肩上:“善德,你想想,日本在东北的正规军虽然没有多少,但就因为有透过铁路的快速投放,打散打败了多少抗日武装!如果我们能掌握日军利用铁路调动的情报,洞察先机,必将极大的影响战局!”
又用宋世安劝志远:“北满武装暴动在即,你心系宋世安,请我吁请救国会和北平军事委员会,对宋世安的队伍,给予指点和关照,当宋世安高举义旗,你不觉得,最生死攸关的,就是日本人通过铁路,进行兵力投放的情报吗?风险再大,也必须一搏!因为,这事关更多人的生死,而他们,不仅仅是我们的同胞,更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是我们的同袍,是我们的同志!”
志远忍不住,眼里就有了水汽:“我是害怕,白白的牺牲了你……”
梅子瑜慢慢的摇头,看志远的目光,温柔了许多:“只要能唤起更多的同胞,就没有什么牺牲,是白费的!”
志远拧开了脸,他受不了梅子瑜这么看他。
“善德,我和你说实话,你帮不帮我,这任务,都是我必须完成的,而我和相关人员的命运,将会由于你是否帮忙而不同……说起来,你也是满铁的人,但大连的满铁总部,你也没去过几次吧?更别说是接触满铁的调度人员了。我们也在多渠道收集情报,但在这个上头,应该没有人能比得上令尊,善德,帮帮我们,说服令尊给我们些提示,我们不怕牺牲,只怕完不成任务,而如果有你爸提供相关人员的情报,于我们是极大的帮助。”
志远白了梅子瑜一眼,妈了个巴子的,这不是逼迫人吗?既然定了必行,总不能看着你死吧?!
“好!”志远终于点了点头。
“太好了!”梅子瑜一脸兴奋,在志远肩头捶了一拳。
跟着眼珠子一转,得寸进尺:“善德,我还是那话,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我希望,我们这个满洲情报组的组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