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王鹤仰头吆喝一声。
越野车硕大的躯体嗡嗡地呼吸着,在狂躁的感染者们眼中如同黑夜中的篝火一般明亮。
连珏班上那几个跟着一起出来的男生像被揪住尾巴的黄鳝一样往车厢里钻,李恒朝抱起米清水占据了靠近门边的一个座位。
“救我!救我!”
三五个浑身浴血的人也朝着这边冲过来,他们身后赘着数量夸张的感染者,面部表情在极致的惊恐中显露出来的是对生命坚决的渴求。
“关门啊!”
塞了五个人的后座显得格外混乱。最里头被挤得只坐下半个屁股的男生伸长了脖子冲门边上的李恒朝吼。
李恒朝死死地抓着把手,望着短短十来米外那些人竭尽全力奔跑而变形的动作,吞了吞喉咙。
“后备箱能不能再装几个人?”他小声发问。
“想都别想。”
连珏风一般地从他眼前跑过,绕到早已经开好门的副驾驶位,一只脚踏入车内,王鹤便踩下油门。
李恒朝闭着眼睛,在车尾处激烈而绝望的拍打声停止后才把车门带上。
“从哪边出去?”连珏问王鹤。
王鹤却没有多少交谈的兴致,冷着一张脸在校园小路上开出60码的时速。
“剩下的同学怎么办?”
李恒朝坐立不安,看向前面的连珏。
连珏没回话。米清水不愿意坐在李恒朝身上,背靠着驾驶座蹲下来,两手捂着扭伤的脚踝蜷成一团。
这样的姿势也只有她这样娇小的身材才能做到,不过即使最大程度节约空间,还是把坐在旁边的一个男生挤得龇牙咧嘴。
“对不起。”米清水抱歉道。
“你能不能稍微往旁边挪一挪,我的脚快没知觉了。”
“我们就这样走了,丢下别人不管?”李恒朝加大了音量。
“那你回去帮他们,正好腾个位置出来,快挤死了。”另一头的男生冷笑。
王鹤也笑了,通过后视镜和李恒朝对视一眼:“你们还是赶紧商量一下要去哪吧,这车没多少油,得找个地方把你们放下来才能开回我家。”
连珏回过头问那三个男生:“等会儿出了学校,帮你们找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
“行,谢谢王少和少奶……额,玉姐。”
越野车忽然猛地一转方向,惹得后排乘客一阵惊呼。
王鹤看着后视镜里追逐汽车尾气的感染者,吐了口唾沫。
“你们说,那么多病人,他们能坚持住吗?”中间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生低低地开口。
李恒朝抱住了头:“怎么突然就出现这么多病人呢,太不正常了,明明每天都有人检查的。”
“管好你自己。”王鹤不耐道,加速往面前围墙上一个商贩开出的小门冲过去。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这条遍布着餐馆、礼品店的街道由于疫情的缘故不复往常热闹的景象,仿佛一个突然崩溃的沙盒游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连路上的行人都刷新不出来。
通过路口的时候几辆比越野车还要魁梧的军用装甲车无视眼前的红灯与纵向车流飞驰而过。王鹤被硬生生地逼停,他踩着刹车深吸两口气,转而沿装甲车来的方向前进。
连珏则在手机上看新闻,发达的网络媒体早已开始铺天盖地报道文湖市疫情的二次爆发。不过详细的说明还需要更长时间的采访调查,简讯中也只粗略地提及了数量在十以上集中发病的报案次数和区域。
想打开视频直播,结果手机网络信号不佳,屏幕正中那不停旋转的圆圈搅得人心烦意乱。
“妈的,怎么堵成这样。”后座的男生们也没闲着,打开电子地图查看附近线路,发现代表自己所在位置的蓝点附近被密密麻麻的鲜红色线条所包围。
无数的车辆在路上进退两难。米清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蹲坐在座位下方没有好的视野,只能仰起头向上看。
写字楼的窗格里,有许多脑袋也正向下张望着,他们把胳膊搭在外面,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绵长的雷声翻滚而至,悬挂在头顶上的黑云在酝酿着天空的愤怒。王鹤的手机已经响过好几次了,连珏想帮他接通,却遭到粗暴的拒绝。
连珏认为王鹤在这种关头还在和自己赌气真的十分幼稚,她看着对方开车时冷硬的侧脸,缓缓道:“我不该对你说那种话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米清水和李恒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鹤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心里舒服了一些,只是有旁人在场,面子、男人的尊严和一些耳濡目染的老旧思想联合控制了他的应答。
“我不是为了这个。”他故意撇过头去不和连珏的目光交汇。
连珏眯了眯眼,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王鹤的手机依然不厌其烦地震动着,她拿过来长按开关键,一劳永逸。
后座的五个人大气不敢出。王鹤也察觉到连珏的情绪并没有朝积极的方向改变,他绷着脸,开始后悔刚才的话。
我好像不该那么说。
她好像不高兴了。
我草,她干嘛又不高兴,明明是我先不高兴的!
真烦!
烦了一会儿王鹤又觉得好男不跟女斗,打算和连珏把话说开,于是准备清理无关人等:“前面时代广场把你们三个放下来。”
“啊?这……”
“别给我啊啊啊的,老子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们还能平平安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