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的时候,太阳和月亮的碎片已经零落一地,我想要出呼唤,却想起这个世界已然噤声。
沉默无声的世界,像记忆中堆积着尸体的一隅,它们从记忆里爬出来,亲吻染血的眼眸。
草丛动了动,藏匿的人影狼狈逃出,我提起破败的裙角,追逐那人的背影。
第二个故事开始的钟声在响,第一个故事却还挂在墙头。
我捡起朱红的佩剑,拾起鲜红的披风,命令故事的走向听从我的指令。
故事没有回应我,故事里的人却停了下来。
我走到那人面前,使他看向我,在他眼里浮现出一抹银白,于是我无声地问他。
我在哪里?
他瑟缩着害怕不已,臣服在剑与披风的余威之下。
他用手画出图案,告诉我他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他只知道故事里的三个人,已逃走了两个。
钟声还在继续,响起的间隔却逐渐变长,我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必须在钟声完全消失前找到故事的主人。
我与干枯的树交换心声,与沉睡的灵互递思想,我看见了散落在地的糖果,挂在树梢的带,歪斜地矗立着的雕塑,与土壤里未掩埋完全的箱盒。
我逐一探询着我的下落,得到的却只有沉寂和落寞。
钟声又在死寂的世界里响了一遍,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我站在这个如坟墓的世界中,拆解出了我灵魂构成的全部。
1号是穿着制服的少女。
2号是大肚子的孕妇。
3号是冷清安静的男生。
4号是拿着剪刀的少妇。
我也在其中,但我不是5,o才是我。
钟声还在响,五个人影进入了幽林。
可就在眨眼间,有人修改了这里的规则。
进入的条件仍是静默,但森林却只接受伪装成银色的她,而对其他黑色的四个并不认可。
1号被绑在了树藤枝蔓之间,2号被地上的小娃娃所困住,3号理智地应对了所有麻烦,4号也紧握着剪刀佛挡杀佛。
可天空的太阳和月亮还未亮起,森林的为难也还没有结束。
林间的植物们出同一种声音,并不共振在空气中,而是直接传播到心灵深处。
她说我死了。
她说你死了。
她说她死了。
她说都死了。
4号开始止步不前,只有3号坚韧地走出,找到了解题后应得的宝物。
森林中间生长着一株巨大的向日葵。
o,也就是我,往前走了一步。
巨大的向日葵,蛮横地生长着,我伸手去触碰,却无法触碰到深处。
没有其他办法,我扯下了第一片花瓣。
第一片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对于自己的胆怯和见死不救的行动。
第二片是排山倒海的自责,对于自己的弱小和无法力挽狂澜的无力。
第三片是毛骨悚然的恐惧,那股恶意和阴影将永远缠绕着尸骨沉睡在梦中。
一片又一片花瓣,感情也越来越内敛含蓄,直到最后一片花瓣落下,眼前恍惚闪过室内的精灵雕塑,和滞涩得说不出话来的自己。
为什么那时候忽然就说不出来话来呢?
是因为太强烈了吗?即使不是自己的本意,却仍有害死了别人挚爱的负罪感。
花瓣已经全部凋敝了,只剩柔软的花蕊,和沉睡在花蕊上的少女。
……找到了。
我推推她的肩膀,她不愿醒来。
我将她抱下置于地,她不愿醒来。
我摇晃她的身体,她不远醒来。
钟声又响了一道,间隔的时间已经越来越久,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完全停止。
现在就必须叫醒她才行。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探到她耳边。
“你答应了酷拉妈妈什么?”
缄默的规则被触,森林里的一切瞬间扭曲,化成一个个女人的模样朝我爬过来。
她们一边用古怪的姿势飞快爬近,一边尖叫着用扭曲的声音快恳求,所有声音混乱地重叠在一切,却都是同一句话‘答应我,不要出声,绝对不要出声音……’
可来不及了。
故事的主人已经猛然睁开眼睛。
森林的一切随着主人的苏醒逐渐恢复,太阳和月亮慢慢拼凑着重挂枝头,森林里的树木也重新挺直了枝干,颓废阴郁的负面情绪被驱逐,意识从梦境跳到现实。
“稍等一下。”
玻璃柜台后的护士从金小少年手里接过大沓零钱,她目光隐含不忍地从少年布着零碎伤痕的手划过,落到那双哀漠呆滞的蓝眼睛上,心里微微叹气,就着手里的零钱快清点起来。
大概是最近较为安宁,医院大厅里的旧电视又重播起了半个月前那场深山中的屠杀新闻。护士姐姐皱紧了眉头抽出遥控器就换了一个台,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她点完了钱,看着空落落地站在柜台前的少年,犹豫再三,还是将语气放得极为轻柔道“小弟弟,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姐姐带回去?”
那个金小少年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却只是看着她,语气干涩“钱不够吗?”
“不,不是的。”护士急忙否认,连忙解释“你姐姐已经昏睡半个月多了,检查了很多次身体机能却都很正常,住院的话每一天的花费对你而言都太大了,你不如把她带回去,这样就只需要承担每天的营养液了……”
话说到一半却有些说不下去,护士姐姐看着沉默的少年,也静默半晌,好一会儿才在尴尬的空气中找到另一句话“我带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