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巫道明依旧在襄阳北门督战。巫道明见昨日挖的砂石中,除了大个儿的石块被运到东门用于投石,还剩下许多沙土,起了个新主意。他命人将沙土运到北门附近一处离箭楼相对较远的城墙下面,尽量堆到一起。
蓝荆安正疲于应付东门,没想到北门这边也出了状况。巫道明所用的方法,她从未听人提起过,也没在史书里见过。
蓝荆安心中默算,依仗人数优势,看样子不出一两日,这几万大雍军队每人一包土,就能垒个土山出来。到时大雍顺着土山翻进城墙就简单多了。算到这里,她身上一阵寒凉。
这土攻水火难破,乾军人数又不够多,不能完全出城阻止,只能盼着援军在对方的土山垒起来之前速来解围。但蓝荆安带着乾军也没放弃抵抗,除了箭弩起发,还几次派人出去扰乱对方,意图延缓对方建成土山的时间。
巫道明此时万分得意。他命人在有箭弩的情况下,远远将沙土投掷过去便行。大雍的部队蛇形排列,昨日挖沙,今日投土,虽然辛苦,但没有什么危险,将士们倒是开心的很。
只不过,大雍军里的伙食并不算好,战士平日里打仗也只是勉强吃饱,现在干这般的重体力活,自然饿的不行,手脚也没巫道明想象那么快。
巫道明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他命令手下的将领,如果有干的慢的,轻则一顿鞭笞,重则被放到最冒险的前面,充当了人肉盾牌。
大雍里的军士不少都敢怒不敢言。尤其是看到巫道明带着一众将领坐在临时建造的凉棚里督战,有吃有喝的时候,心下更是忿忿不平。
按照约定,姜邵衡的援军今日傍晚就能到来,要是快些赶路,说不定白日就能到了。结果蓝荆安等人望穿秋水,也没能在日落之前见到援军。好在他们又撑过了一日,离解困又近了一步。
蓝荆安等人相互安慰,援军估计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形,正常行军,所以明日再到也是有可能的。反正这一日城门和城墙都在,而大雍垒的土山,高度也不够兵士直接攀爬上城墙的,再撑个一日等到援军,估计也没问题。
乾军的众人都没注意到尹泉惶然的面孔,要不是谢维宁总是狠狠的盯着他,怕是他跌在地上都是有可能的。不过谢维宁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是心有戚戚,将蓝荆安叫到了城楼里的房间,单独找她聊几句。
蓝荆安以为谢维宁又有什么主意,没有拒绝,坦然和他单独进了房间,留了碧鸾和尹泉在外把门。谢维宁见只有他们二人,便摘了面具和罩住右眼的黑布。几日的残酷战斗,让他的俊颜上也是一脸疲惫,不复当初和蓝荆安在将军府谈笑时的优雅。
谢维宁没有废话,直切主题:“你觉得襄阳城还能守住几日?”蓝荆安有些诧异,不知他语出何意,但还是诚实作答了:“现在每一日都不易。只能是撑一日是一日,不过我们的箭弩不多了,大概撑到不三日。”
蓝荆安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知道,援军明日就能到了,到时候襄阳就能解围了。所以不用担心太多。”
谢维宁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赶路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而且他们长途跋涉而来,要是太过疲倦,战斗力不足怎么办?”
蓝荆安这才想起来,这位夏国九皇子,除了在襄阳城,可是从来没上过战场的。现在形势紧张,他有些忧虑过度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温言安慰他:“你不要担心,姜邵衡带的是西北军,自然是军令如山,威猛如虎。”
谢维宁见她这般,只得说:“旁的我不管,从明日起,你要让我时时在你身边,无论你做什么,都要告诉我。”
蓝荆安一下子就要跳脚,面色不虞的说:“谢维宁!这段期间,是不是我待你太好,让你忘了你我的身份?我们乾军虽然感谢你,但我还不需要处处臣服于你,事事汇报于你吧?”
谢维宁的脸上闪现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原来,你是这般想我的。算了,就当是我俯首称臣,请大司命你好好照看于我,行不行?我觉得只有留在大司命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蓝荆安看到他本来就已万分疲倦的脸上露出的黯然,心下过意不去。谢维宁与她可没有任何关系,他和尹泉能在襄阳最困难的时刻,还同她站在这里,就值得她感激。无论谢维宁出于什么原因想要在战斗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应该也是没有恶意的。
蓝荆安叹口气,说:“是我话重了。你也是帮我们,才被困襄阳。我答应你,在援军到来之前,我去哪里都带着你。如果形势恶化,我也会尽量派人护你周全。再不行,你就向大雍亮明身份,对方知道你是夏国皇子,至少不会要你性命。”
谢维宁勉强扯出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笑容:“丑丫头,你放心,襄阳会无事的。”
蓝荆安见他无其他话再说,便率先出去了。谢维宁望着她的背影,深叹一口气,也出去了。
下一日的战斗,是在乾军满怀希望中拉开的,但却是在乾军极度的失望与不安中结束的。这一日,大雍的攻击还集中在东门和北门,蓝荆安无法,将所有人都调来防守这两门。
宇文俊平也是相当狡猾,虽然高处的帐幔他们现在无法烧毁,但是对付破城锤和攻车所能攻击的地方,他却有了办法。他命人将长刀绑在木棍上,然后借由轒轀车掩护,靠近城门后,尽量割碎低处的帐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