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岭回到里聚,刚刚走过垣门,就被两名青壮扭住手臂,腹部挨了两拳,随后一路拖拽到族人议事的大屋前。
屋门大敞,几名族老高坐堂上,面色不善的族人分立两侧,卫季和卫川被按跪在地下,两人的妻子都被拦在屋外。
见到这一幕,卫岭顿知不好,本能的想要挣扎,奈何手臂被扭住,根本动弹不得。
“带进来!”一名族老厉声喝道。
卫岭被青壮拖进屋内,直接丢到地上。他的妻儿同被族人押来,助他翻出土垣的长子被一名青壮踢在膝窝,踉跄几步,直接扑倒在地。
“卫岭,你去了何处?”族老面色阴沉,视线扫过地上几人,逼问道。
卫岭下意识看一眼卫季,现后者半面淤青,一只眼肿得睁不开,更觉心神慌乱。
“我、我……”
“是去沙陵县通风报信?”另一名族老道。
卫岭嘴巴开合,脸色白。
“吃里扒外的东西!”族老抓起身前的木碗,用力掷向卫岭,“黑妇言尔等有异心,必趁夜往沙陵报信。我还以为是她多心,原来尔等真是如此!”
“长者,那赵氏子不好惹,此事真不可为……”卫季强睁开红肿的眼睛,咳嗽两声,挣扎着开口。
“住嘴!”
“长者!”
“昨日议事之后,我已遣人往云中城,献上族女之名。”最先开口的族老站起身,走到三人跟前,“事情已定,赵氏子再凶又如何?我族中又非没有青壮!明日即送女入城,当面再呈卫青蛾之名。如他敢拦,就告他为匪盗。有诸多族人为证,不死也将罚为城旦,谁都保不了他!”
卫季还想再说,族老却不愿再听,命青壮将几人拖下去,连同家人一起关起来。
“待到此事结束,便将他们出族。”
“诺!”
卫黑的妇人站在人群后,看到卫季几人被拖走,家中妻子嚎哭求情,却无一名族人站出来,笑得极是称心。待到“热闹”看完,转身回到家中,对即将送往城内的长女叮嘱几句,阴狠道:“此事若成,就可为你父报仇!”
“我知道,定会让阿母称心如意。”和妇人有五分相似的少女端坐在屏风前,单手抚过袖摆,表情麻木,语气漫不经心。
妇人盯着少女,硬声道:“我是你母,你这般同我说话?”
“阿母还要让我如何?送我去死,阿母可有半点犹豫?”少女冷笑道。
“如何是去死?你是入长安……”
“行了,我不是阿妹,没那么蠢。阿母一心要为阿翁报仇,我和阿妹算得了什么?”少女脸上现出不耐烦,“这次去了,我死就当偿还父母之恩。若是侥幸不死,亲恩就此断绝,家中诸事再与我无干。”
妇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却拿少女毫无办法,只能冷哼一声,起身离开室内。
卫氏村寨中,赵嘉同卫青蛾告辞,当即策马赶往云中城。
目送赵嘉远去,卫青蛾长久伫立不动。
“女郎,长安来人未曾见过女郎,秋愿代女郎前往。”卫秋走到卫青蛾身边,柔声道,“待秋离开,可让赵郎君为女郎改籍。”
“不可为。”卫青蛾摇摇头。
就像她对赵嘉说的那般,阳寿卫氏族人近百,还有姻亲故友,这些人不可能全都一夕消失。这就注定了赵嘉和卫秋的法子行不通。
况且,事情也不一定就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展。
“女郎……”
“无需如此。”卫青蛾摇摇头,笑道,“我同阿弟说过,我会让自己过得好,我不会食言。如我真去长安,会托阿弟照看你们。”
“不。”卫夏走到卫秋身边,坚定道,“仆这条命是女郎的,女郎去哪里,仆便去哪里。”
看着目光坚定的卫夏和卫秋,卫青蛾长叹一声,重新将视线调向远处,许久没有出声。
几名忠仆立在院中,赵嘉和卫青蛾谈话时,他们一直守在屋外。知晓阳寿卫氏所为,心中都腾起杀意。
“女郎,仆去杀了他们!”一名健仆道,“仆去后,女郎上报逃奴,纵有人告也是无碍!”
“不。”卫青蛾摇头。
“女郎,仆……”
“我说不行。”卫青蛾面色肃然,“不提事情未定,就算定下,尔等怎知一定是祸?我受阿翁教导,尔等未免太过小看于我!”
去长安如何,去草原又如何?
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纵是遍地荆棘,只要手持长刃,照样能砍出一条路来!
赵嘉一路飞驰,于午后抵达云中城。
这次择选来得突然,事先没有半点风声,边民都有些措手不及。
如卫青蛾一般,父兄有战功、亲人战死沙场的良家子不在少数。面对这次突来的择选,都是惴惴不安。多数人无法可想,只期望长安来人能参照旧例,生出恻隐之心,删去自家女郎之名。
来到太守府,赵嘉递出木牌,直言请见主簿。健仆在前引路,不多时,赵嘉便来到前院东侧的一间屋室。
室内不只主簿一人,还有来送公文的决曹掾。
赵嘉和主簿相识许久,对决曹掾却很陌生。是主簿为彼此介绍,方知晓这位周决曹是从济南郡迁来。在此之前,曾在中尉郅都手下为官。
换做平时,遇见这样的人物,赵嘉总会多加留心。今日心中有事,面上难免带出几分。周决曹极擅揣摩人心,当下没有多言,放下公文就起身告辞。
“郎君来为何事?”主簿问道。他在云中郡为官多年,和魏太守一样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