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柱香后,木朵那独自一人,躬身走出了右谷蠡王的大帐。看那面容之间的表情,较进帐之时相比,似乎少了几分阴郁,而又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果敢与自信。

只见其深吸一口气,仰面看了看天际那深藏在阴云之间露出半侧脸的太阳,攥了攥双拳,又将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也不知是因为躲过了前番蒲类海一战失利的责罚而松了口气,还是在多日的阴霾之后,终于等到了拨云见日的此刻。

与此同时,对于其刚刚向右谷蠡王进献的计策,木朵那心中又微微皱起眉头,一边向外踱步走着,一边在寒风中细细地再次考虑了一遍。毕竟,这是自己来到右谷蠡王帐下第一次露脸的机会,若是稍有差池,只怕。。。

不过,以自己对汉军之前的了解,再加上前不久的沉痛教训,想来这一方案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木朵那正暗自沉思着,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

仅仅就在木朵那抬起头来查看的刹那间,一匹飞奔的骏马已在风雪之中疾驰到了其面前。

“咴——!”

只听骑马之人厉声大呼一声,便迅即熟练而又利索地带住了那匹骏马,只见四蹄止住之时,那一路飞奔而来、所溅起的雪花与地上的污垢,居然还在半空之中,尚未纷纷落地。

如此湿滑的积雪地面上,健步如飞之余,勒马、停息,转瞬之间一气呵成,非但坐骑堪称神驹,驾马之人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

见此情景,不仅让木朵那暗暗吃了一惊,也立刻吸引了周围营帐的大小部众头目,惊诧之余,纷纷也围拢了过来。

而抬眼看去,这马上之人,并非他人,正是右谷蠡王的那位外甥——都昆。

只见这都昆朝着围拢过来的一众匈奴部落头目们得意洋洋地扫视了一圈后,便自顾自地朝着一边招了招手,随即,便有其两个手下奴仆,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一个牵马、一个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用后背为都昆搭好了下马的“踏脚”。

重重地踩着奴仆的脊背,意气风发的都昆翻身下马后,却并未理会围拢过来、啧啧称赞其骑术的众位头目。木朵那大致一瞧,这些头目里有不少,还都是此番跟随右谷蠡王一同至此的各部落族长,衣着华贵之辈不在少数,见到都昆身为右谷蠡王帐下猛将,有此本领,自然是一片称颂之声,对于下一步随军一起协同反攻西域的作战,似乎也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仅仅下一刻,大多数人前一秒还洋溢着微笑的脸上,便纷纷结了冰一般,瞬间凝滞住了——

只见,都昆下马后,来到了其马尾处,伸手解下了一根长长的绳子,而顺着这根绳子望去,众人这才发现了绳子另一端,还拴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此人并非他人,正是曾为左骨都侯的脱塔拉!

众人诧异之余,再细细一瞧,那原本细皮嫩肉、肥头肥脑的堂堂左骨都侯,此刻哪里还有昔日坐镇一方的威风,裹在已被刮擦得破破烂烂的皮袄内,几乎快没了人形,似乎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已。

原以为这都昆不过是在马后牵了个奴隶或者战俘戏耍,也就罢了,类似的事情在场的大小头目也大多目睹甚至亲自干过。但是,脱塔拉毕竟是曾与大家同列匈奴单于帐下的一族之长,大小也是个官阶不低的头领,今天竟受如此虐待,众人面面相觑之余,不禁纷纷缩了缩脖子,方才还你一言我一语啧啧称赞的族长头目们,此刻大多已是缄默不语,皱着眉头瞧着眼前的一幕,既无人再叫一声好,也无人敢上前阻拦。顿时鸦雀无声的气氛,一时已变得有些尴尬。

而兴致勃勃的都昆,似乎也根本不在乎旁边这些大小头目们心中会有怎样的感受,看着奄奄一息的脱塔拉已昏迷过去,便立刻手臂一呼道:

“来人啊!把这肥猪的衣服给扒了!再去打盆冰水来!”

话音一落,旁边便立刻冲出几名右谷蠡王帐下的壮汉侍卫,将脱塔拉身上所裹的那套千疮百孔的破袄,三下五除二就给脱了下来,而旁边的其他侍卫也用木盆端来了一盆冰水,看那水里的冰碴子,大概是凿破了某个储水的大木桶中表面的冰层,刚刚捞出来的样子。

“弄醒他!”

随着都昆一声令下,一盆冰水便直接劈头浇到了脱塔拉赤裸的身上——

“啊!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原本已奄奄一息的的脱塔拉,受到这等强烈刺激,竟立刻挺起了腰,连声惨叫起来!天寒地冻之间,又被赤身luǒ_tǐ浇了一盆冰水,任再强壮、粗糙的汉子都撑不住,何况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左骨都侯了。只见瑟瑟发抖的脱塔拉,被冷水激醒之后,又随即在污浊的雪地上蜷缩成了一个肉团,两眼之间写满了恐惧与惊慌,两排牙齿更是在清脆地打着寒战,在口中来回碰撞个不行。喷出的每一口空气,都仿佛瞬间凝结成冰,同时也带走了其身体之中所剩无几的最后一丝热量。。。

看着脱塔拉这副凄惨样子,一旁的不少匈奴头领不禁有些不忍再看,但纵是扭过头去或者闭上眼睛,一片沉寂之中,耳畔却依然回响着那清晰无比的牙齿“哒哒哒哒”的上下碰撞之声。不自觉的,个别头目自己的身体竟也微微颤抖起来。眼看气若游丝的脱塔拉就快不行了,几个级别稍高的匈奴头领不禁想站出来劝阻一下都昆。

而就在这时,瞪大了双眼、满脸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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