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了一段黄河水路,顺风顺水就快了半个月。张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刚刚的姑娘是……”
“家主前些日子出发去了北边的广饶城,他怕姑娘来了临淄见不着他会担心,所以特地让孟谈在这里等着。”张孟谈许是刚才跑得太急,这会儿额头上还满是亮晶晶的汗珠。我看在眼里,就把自己手边的蒲扇递给了他:“无恤去了广饶城?去了几日?何时能回来?”
“七天前走的,如果事情办得顺利,本该赶在姑娘前头回来的。家主是没料到这个时节雨水这么多,姑娘居然还敢冒险走黄河水路。”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们也是急着想赶在入夏前到临淄城才冒险走的水路。不过幸好,那天在黄河渡口遇上了楚国的大商人,搭着他们的船,连马车都一道运来了。”
“张先生,那楚人的船可比咱们这间院子还要大呢!”四儿抱着水罐,拿了陶碗进了屋,听见我提起在黄河边搭船的事,忍不住感叹。
“姑娘运气真好,这么大的船,的确少见。”张孟谈接过四儿奉上来的清水,笑着回道。
“先生,无恤去广饶城做什么啊?”我问。
张孟谈见我问及广饶城,面色突然一改:“广饶城的事,恕孟谈不能相告,家主临行前特地嘱咐,姑娘此番是来赏景寻乐的,我们做的那些事,不能告诉姑娘,免得污了姑娘的耳朵。”
“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的?恐怕是先生你不肯告诉我吧?”我端着水碗垂目而笑。
张孟谈抬手礼道:“姑娘恕罪!家主待孟谈虽说亲厚,但终归是孟谈的主人,家主之命,不可违。”
我见张孟谈一脸惶恐,便故意往他身边挪了两步,小声道:“那小女等你家家主回来时就再好好抱先生一回,权当是谢谢先生对我这双耳朵的体恤。”
张孟谈一听我这话立马把水碗放了下来,跪着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坐到了蒲席外面:“姑娘这是想做什么?孟谈虽不才,却还想跟着家主多混几年食禄。姑娘如今是家主的眼中宝、心头肉,可别做这样荒唐的事。”
“那我再问你一遍,红云儿去广饶城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张孟谈盯了我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娘实在好手段,孟谈敬服。家主此番前去广饶只因中行氏家臣中行临交代,他们的宗主与陈恒生分后,如今正躲在广饶城内。”
“中行寅在广饶城?”中行寅曾是晋国六卿之一,当年攻打赵氏便是他带的头。后来,赵鞅率兵攻打邯郸、朝歌、鲜虞,都是为了要抓到他。如果无恤这次可以手刃此人,在赵鞅那里定是奇功一件,“这中行临的话可靠吗?无恤带了多少人去?”
“此事需隐秘行事,所以家主只带了三名信任的剑士。如果不和卫队起正面冲突,他们三人取中行寅的首级绰绰有余。至于这中行临,我们扣押了他的老父妻儿,他要是所言不真,我们就会杀了他们。”
“连老人、孩子都杀吗?”四儿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我心里的话。
张孟谈不看四儿,只对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此事还望姑娘不要插手。”
明明是自己要问,问了心里又添堵。哎,随他们去吧,男人自有男人做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