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撩开床帘,本以为会看到那个正在安然卧睡的身影。可不料帘下无人,只剩空床一张,在偌大的居室之内显得尤为凄切惨淡。
“李知宇!”赵晴柔娇嗔一怒,四面隐隐有风声传来。可过去许久,终究还是无人回答,除了自己窈窕身影随着灯火起伏跳动,便只有桌上那只已然烧得不剩半寸的烛台哔剥作响。至于心心念念的少年,连身影也不曾见过半寸。
赵晴柔绾起鬓角长发,仍然有些不信邪的仔细翻看四周。她拖着袅娜的步伐,轻轻抵近紧靠屋门的桌案,端起那只烧的还剩半寸的烛台,沿着屋角四周又细细搜索了一遍,可挖地三尺,查看无数遍之后,仍旧独独少了少年。
“李知宇”
小姑娘凄楚大喊,漂亮的双眸蓄满了晶莹的泪光。
……
刘增辉且哭且愤,拖着满身的泥浆,拉着昏沉的少年。
他拖着不大不小的步伐,行走在泥迹斑驳的堤岸之上。甚至每走几步,男人便会频频转头望向身后的一方水土,好像在期许着什么。以至于走不过两步,男人便回身两次,望向身后的寂寂黑夜,似在期许着什么。
可刘增辉心中明白,那个和尚再也不在了。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身旁,不会在深夜时分手执经卷讲谈佛经道理,不会在对自己说着那些体己体人的话语,这些都不在了。
“师父!”男人低着眼睑,想要放声大吼。但环顾左右,他终究还是没能喊出,只是死死的抓住少年,如同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男人心神伤损,已然与行尸走肉无异。他一路抽噎啜泣而来,瞧着眼前的凄厉惨淡,唯有说与山鬼听。
大殿巍峨依旧,阵阵熏香随着层层夜色飘出,浸透了和尚的肝肠寸断,浸透了少年的满腹心酸。等着跨入大殿,看着熟悉的殿堂,男人才哇的一声哭出身来,瞧着满眼的狼藉,泣不成声。
蕴色小和尚打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正在佛堂四周添油稔香。
他恭敬倒下香油,直等的灯火亮堂之时,忍不住睡意上头的小和尚才张开小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哈欠。
“师兄真是懒惰。师父明明吩咐师兄每日添加灯油,以保莲花不灭。可如今师父外出,师兄他倒好,竟然让我每日辛劳勤恳,自己却蒙头大睡。哪天看我不告诉师父,看不让他罚抄经文十遍。”小和尚气鼓鼓涨着小脸,似乎仍忍不住心中气愤,又嘀咕道“百遍,百遍才可消我心头之愤。”
他嘀嘀咕咕,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直把灯油添满,趁着空隙的才继续想着师兄受罚之后的下文。或是想起了师兄罚抄经文的模样,小和尚忍不住扬起眉梢,又变作了满脸的笑意。
“可是这样报复师兄,那小和尚岂不是犯了戒律深规。师父常说,怀慎谨之心,这倒是使不得,使不得”蕴色眉头稍皱,连忙放下手中提着的那只昏黄灯笼,当即坐上身前的蒲团,念着诸如知错等字样。
屋外,雷雨大作。有一阵狂风没来由的呼啸而来,吹得紧闭屋门也是吱吱作响。
蕴色小和尚打坐参禅,抱元守一,丝毫不为风雨所动。
他仍然保持着低头沉思的模样,颇有几分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沉寂的屋内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满怀欣慰的笑意。
“徒弟啊!以后师兄再欺负你,你就打他。他如果问,是谁说的,你就告诉他是师父说的。如果他还是不听,那就请你另外一个师兄教教他道理。”
“只是徒弟啊,师父还有些话恐怕再也说不清了。”
一道模糊的身影随着秋风大雨而来,又随着秋风大雨而去。直到蕴色小和尚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只见雨水溅在了屋宇之中,打湿了干净的桌台。
蕴色一脸茫然,心中蓦然有万千思绪迸发,眼中流下了大片的晶莹。
“师父”
大殿的另外一端,同样止不住心绪澎湃的男人放下少年,又跑回了那座熟悉的堤岸,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
赵晴柔跑向磅礴的雨夜,一路凌乱,满脸雨水。直走的衣裳尽湿,青丝尽染,孤苦无依的小姑娘才靠在了身旁的一棵老树上愣愣出神,直直发呆。
“李知宇,你在哪?”
小姑娘期期艾艾,有些泣不成声。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腰间系着的风铃响起了铃声阵阵,带来阵阵余音绕梁。
“呦!我当是谁家的姑娘大晚上的出门,独倚老树无所依。原来是小姑娘你啊。”有人老气横秋又语带笑意的开口。
赵晴柔心绪不宁,也未曾多加理会,查看旁人。她依旧抱着脑袋蹲在地面,想着少年。
“呦呵,怎么对老人家也这么无礼。小姑娘许久不见,不说感情,至少怎么也剩下了几分香火不是。”满脸笑意的老头不知何时突兀的出现在了少女的身旁,望着面前眼带愁苦的小姑娘挤眉弄眼,笑意连连。
小姑娘心绪不佳,依旧深蹲不语,甚至连抬头打量面前老头的兴趣也完全提不起丝毫。她依旧扶着颤抖的膝盖,独自一人想着心底浅浅的溪流。
“小姑娘,我老人家千里迢迢而来,又恰逢你心绪不佳。此时故友相逢,正和此景。”一个矮胖的身躯划过层层雨幕,不偏不倚的蹲在了少女的肩头。
夜色幽幽,一向坚强的少女忍不住有些悲怆难决。
她伸手擦着眼睑,抽噎道:“都说萍水相逢,萍水相逢。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