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狱里出来,林清清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并没有急着上车,反而是在那片田垄里坐了下来。
身上calvinklein的大衣随意的落在泥土上,看上去和街边一两百块买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区别。
出乎意料的,林清清自己也哭了起来。对着那片荒凉的土地,她哭的不能自己。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对林家人的愤恨。在睡梦里,一个人安静下来的空隙里,她的思绪依旧会不自觉的想到林家那些人。
甚至每次当她面对薇娅面对文欣雅的时候,她骨子里的自卑感依旧会出来作祟。
尽管不想承认,但林清清却不得不承认,那些人曾经带给她的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到了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没办法拔除,就只能任由它暗流涌动。
一直到今天,和林语面对面,听着那些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林清清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桎梏一寸一寸的土崩瓦解了。
思绪再次回到监狱里的谈话,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两人隔着玻璃的场景。“林清清,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林语狠狠的对她说道。
这话怎么也该是从林清清嘴巴里说出来,如今却被林语说了出来,顿时有些气结。
“因为你,我从小就听着我妈和我爸吵架。”林语脸上厌恶的神色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我那个时候就想,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爸爸就不会和妈妈吵架了。”
这些事林清清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都没想到过。为什么刘婉情和林怀之会因为她吵架?她在林家的存在几乎就是等于是透明,又何来*一说。
“瑛姨是被我妈逼死的。”上一件事还没说清楚,林语就又紧接着说了一件更加让林清清瞠目结舌的事。
这话通过话筒传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在深海里爆炸了一般。表面上看过去依旧是波澜不惊,但水底下却早就炸开了花。
瑛姨也就是林清清的养母,那个待她并不算好,却被她叫了十几年妈妈的女人。
其实对于她的突然死亡,林清清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如今真相却以这么一种鲜血淋漓的方式在她面前被揭开,依旧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看她一副被惊的说不出话的样子,林语立刻得意了起来。“怎么?没想到吧。”她语气里透着鄙夷。
最后这次会面是怎么结束的,林清清已经全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林语说过的那些话,就像一个一个的魔咒一样绕着她的脑子不停的旋转。
“我妈威胁瑛姨,说如果她不死,你就会被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结果后来,那个傻女人真的为了你从楼上跳下来了哈哈哈哈……”
“当时我就站在楼梯拐角的地方,其实只要我走上前去拉她一把,兴许她就不会跳。但我实在是太讨厌你们了,恨不得你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我懂事开始,爸妈就围绕着要不要把你赶出林家的事情无限制的争吵,你就是个祸害……”
这些话就像是梦魇一样,再次困住了林清清,也让她知道了许多曾经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那么爱她,竟然能为了她从楼上一跃而下。她也不知道,林怀之看似对她不闻不问,竟然也为了她和刘婉情有过那么多争吵。
这一切是真的吗?或者只是林语为了让她难受而编造出来的谎言?林清清还是有些不相信,甚至她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今天跑来监狱了。
如果不是欧远澜的脚出现在林清清面前,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个田垄上坐多久。“起来吧。”那人冲她伸出手,声音温润清浅。
抬头仰望着欧远澜,林清清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定定的看着她,欧远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的确是先于林清清一步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但他却选择了用一种更为暴裂的方式告诉她真相。
见他不回答,林清清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要让我来见林语?”眼泪从脸颊上滚落,滴进了干涸的土地里。但这几滴眼泪对于一整片的荒地来说,显然是杯水车薪,滴下去以后就立刻消失不见,渗进了泥巴里。
“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欧远澜的眸子里又恢复了平时的深不见底。“那段不快乐的记忆,也应该尘埃落定了。”
当时的林清清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只觉得全世界都欺骗了她。那么多年她叫着妈的人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以为自己从没拥有过的母爱以另外一种形式在她尚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补偿。甚至连她所憎恨的林怀之,如今向来竟然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想想这一切,林清清只觉得可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荒谬可笑。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到底那些人到底存没存在过?林清清陷入了一种强大的虚无里。甚至她觉得,自己从没经历过那些事情,那只是她的幻觉。
哭着哭着,林清清笑了出来。她仰头看着湛蓝高远的天空,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
模糊的看不清的太阳慢慢的变成一个光晕,刺痛了她的双眸之后,又慢慢变成了无尽的黑洞。
耳边传来了欧远澜的呼唤,这声音依旧,林清清也听的真切。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愿意再睁眼。
恍惚之间,在林家的那段日子又回来了。她拿着一张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