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尚医局的御医说辞各不相同,一味推搪,无人敢于开出药方,安乐郡主的病情每况愈下,渐露不祥之兆。
太子妃韦氏爱女心切,求得武后恩旨,携女出宫,向号称骨鲠圣手的老御医蒯世金求诊。
一行人感到思恭坊蒯世金的宅邸,却是不巧,老御医不在府中,已然去新安县公府为贵人们请脉去了。
“我可怜的裹儿啊”韦氏扑到躺在车辇上的李裹儿身上,哭嚎有声,似有锥心刺骨之痛,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还愣着作甚,速速前往新安县公府”随从的内侍,操着尖利的嗓音呼喝,一阵兵荒马乱,车驾转向,向着上林坊疾驰。
许是宫中待久了,并不知晓外间规矩,车马冲到义阳公主府门前广场,并不停歇,竟有直冲大门的势头。
“来人驻马”随着一声暴喝,两道人影凌空跃起,各自伸出一条腿横扫。
冲在最前头的东宫卫率校尉头上和胸前,挨了两记暴击,像破败的稻草人一般,打着旋儿脱离马鞍,倒飞回去。
“噗……”轰然摔落在驻马竿前,吐出一口鲜血,令朱红色的驻马竿,更见鲜红刺眼。
“太子妃殿下驾前,谁敢放肆?”一名中郎将上前来,戟指那两人,厉声呵斥。
“臣折冲都尉薛用拜见太子妃殿下”
“外臣突厥千户阿史那力拜见太子妃殿下”
两人齐齐躬身拜见,薛用派了人回府传讯,阿史那力令人将那负伤的校尉移到一边,免得有碍观瞻。
两人都没有请罪的意思。
不管是谁,都没有在一品公主府门前横冲直撞的道理,主人们或许有容人之量,他们职责所在,却是认不得谁是太子妃。
“好大狗胆,伤了东宫卫率,还敢妄动,是作死不成……”那中郎将自觉方才呵斥一声奏效,威风凛凛,再度开口给东宫挣面子,右手按着横刀柄,威胁意味浓厚。
“义阳殿下,乃大周一品公主,礼制尊贵,此门此第,无人可以奔马,无人可以动刀兵”薛用眉头深皱起来,不再退让,“除非,你要造反”
“呛啷”阿史那力将弯刀拔了出来,振臂一呼,广场前巡弋的公主府护卫云集上前,将一行人包围了起来。
“都退下”一声轻喝传来,权策一袭青衫,轻袍缓带,站在石阶上。
薛用和阿史那力应了声是,率众潮水般退去,拱卫两旁。
那面如土色的中郎将,赶忙下马,率领一众下属,单膝跪地,行了大礼。
权策缓步来到车驾前,面沉似水,“臣权策,拜见太子妃殿下”
帘帷两分,韦氏终于露面,面上悲伤不已,“右相快快免礼,裹儿病重,卫率急切,有所冲撞,还望莫怪”
“臣不敢,安乐郡主既是病重,当延请名医诊治才是,何以到臣府上来?”权策温文有礼,却暗藏机锋,韦氏尽可以搬出寻蒯世金看诊的理由来,蒯世金仍在义阳公主府,还是已然离去,答案,却在权策一念之间。
一个不字,足可让韦氏的算盘成空,再寻媾和良机,不知何年何月。
韦氏纵容东宫卫率在义阳公主府门前撒野,等同践踏义阳公主的颜面,他为人子,岂肯善罢甘休?
韦氏气息一滞,心头怒涛翻涌,面上却强挤出个笑容,“听闻义阳姐姐爱孙心切,亲自操持针线,为元光缝制衣裳,可皇姐到底不年轻了,伤了眼睛可是不好,东宫有各色宝石五十匣,改日给皇姐送来,做珠绣使”
“多谢殿下,殿下来得却是正好,蒯御医正好在府中,或可给安乐郡主瞧瞧”权策不为己甚,顺当带过,展臂延请。
入府之后,蒯世金为李裹儿看诊,义阳公主和云曦等人打了个照面,便各自去了。
权策未在正堂待客,而是将韦氏请到了书房。
“这院子叫琴心,可见大郎不是无情之人,何以待我如此冷酷?”韦氏像条美女蛇一般,缠绕到权策身上,双手四处蠕动。
权策轻声一笑,淡然道,“殿下,蒯御医有骨鲠之名,并不像宫中御医那般畏首畏尾,安乐郡主那边,恐怕瞒不了多久”
韦氏动作一顿,拂拂衣袖,起身在他对面落座,“你我都知晓,眼下局面不可久持,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坐不稳东宫,你权相爷,也落不下什么”
好一招先声夺人。
权策从容依旧,“殿下说的是,只是局面再持续下去,恐怕想要得到些什么的,便不是我了”
韦氏心中一跳,颓然叹气,权策说的,正是她最忧虑的,眼下张易之无差别攻击,相王和梁王也有一脑门官司,忙于应付,但若他们醒过神来,也对摇摇欲坠的东宫下手,那才叫一个不可收拾。
吱呀,门开。
姚佾端着一壶茶,两个茶杯,几样点心进门来,屈膝对着韦氏福礼,将东西摆在桌案上,又退了出去。
款款从容,落落大方,清新淳雅,秀色可餐。
韦氏嘴角动了动,想要奚落权策几句,终是忍住了,正事要紧。
蒯世金不愧骨鲠圣手之名,安乐郡主李裹儿的怪病,经他诊治,竟然一夜之间痊愈,能跑能跳,满面红光,全然不像以往气息奄奄的样子。
朝中局势风起云涌,平恩郡王李重福谋害太孙一案,不再纠缠细枝末节,铺陈抓人,沿着主线飞速推进,渐近尾声。
与惨烈浩大的办案过程相比,收尾却是平淡无波,右武侯卫大将军王孝杰无罪开释,官复原职,太子侧妃董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