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后暴雨连绵,瓢泼的雨水肆无忌惮的冲刷着地表,近半个月都没消停。
各地接二连三传来雨灾的消息,赈灾的银两源源不断地拨到各地,原本就不大殷实的国库越发捉襟见肘。
屋路偏逢雨,昨夜丑时传来消息,皇陵附近的凉山出现了垮山,也就是山体滑坡,凉山下的太平村首当其冲遇难,死伤无数,全村八百余口活下来的不到百人。
未到卯时,太和殿便开了早朝。
俞老丞相面露忧色,目光焦灼,“陛下,凉山在与皇陵只有近百丈,如今塌方,难免会波及皇陵,况且太平村死伤数百,不少是被困在了下面,若是及时营救尚可保住性命,老臣以为应当立即派兵前往,加护皇陵,解救太平村围困百姓。”
明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众爱卿觉得朕应当派谁前往啊?”
五皇子魏承勇上前,“父皇,儿臣愿领兵前往。”
五皇子在东境站稳了脚跟,东境守土将士唯其马首是瞻,一呼百应。
明帝将他调回京城,明面上是因为多年未归,思念心切,实际上是想把他这个五儿子扣在京中老实待着。
如此,明帝又怎么会再给他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
明帝闻言绷着脸没有说话,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反对。
因为他知道根本不用他出手,立即会有人反对。
不消片刻太子魏承勤便上前道,“父皇,五弟虽然有领兵之道,但对赈灾一事并不熟悉,儿臣自认比五弟更能胜任。”
前些日子沈皇后意图为太子拉拢靖西侯府,这事一直梗在明帝的心里,让他十分芥蒂,这些日子瞧着太子越发不入眼起来。
明帝思虑一会儿,才道,“灾情危急,朕担心太子的安危,太子还是应当留守城中。”
太子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靖西侯垂眸在在一旁,一言不发,这种事情倒是用不上他去做,他寻思着自家老二倒是很合适。
蒋衡的军功都是在北境,在京城还没站住脚,此事倒是个积攒人脉声望的好机会。
靖西侯蒋腾的余光不免向蒋衡瞟去。
蒋衡端正地站在朝堂上,只是面容比往昔还要肃冷三分。
太平村雨灾死伤惨重,迫在眉睫,每拖延一刻,便会有更多的人丧生。
明帝竟然还在这里犹豫再三,拨弄权术。
如此看来,当下朝堂风气颓靡,似乎也不全是众皇子党争的责任,最大的责任还是在明帝。
君为臣首,君不正,群臣效仿,何以振朝纲?
蒋衡心中不免有些发凉,几年未见明帝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是从前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蒋衡心中思量,面色又多了一层冰嶂之气。
而眼下朝堂上,几位皇子自己去不成,便争相推荐自己阵营的人选,群臣争辩,唾沫横飞,好好的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蒋衡站在那里,沉着脸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争辩根本没用。
只有等。
等明帝在脑中将整个朝局都梳理完,想出他觉得合适的人选,这场争辩才能结束。
朝堂上争辩了近一刻,人声鼎沸,明帝被烦得脑仁疼,捏了捏眉心,摆手道,“众爱卿,歇一歇,吵得朕都乱了。”
说完抬眼向下看去,便见蒋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目光冷锐,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明帝一个激灵,混乱头脑有些清醒过来。
他怎么把蒋衡忘了。
他虽然忌惮靖西侯蒋腾,这些年一直有意无意地压着靖西侯府。
但偏生蒋腾素来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再加上蒋衡的性子坦荡,谋划皆是阳谋,不用那些见不人的手段,所以一直以来明帝都十分喜爱蒋衡。
蒋衡从北境归来,声望甚隆,明帝心中盘算着可以用抬举蒋衡来限制靖西侯。
靖西侯这儿子可不是吃素的,比任何人都能让他头疼。
眼下正好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让蒋衡去,调他老子蒋腾手下的卫城军,若是做得好,就让他进入卫城军内部做统帅,让他踩着他老子蒋腾上位。
他们不是父子不和吗?
那就让他们闹得更僵好了。
明帝理清思路后,轻咳一声,双手撑在龙案上,声音威严地说道,“宁远将军蒋衡有领兵之能,兼赋治世之贤,实乃最佳人选,朕命你领三千卫城军,火速前往太平村解救伤民。”
蒋衡闻言恭敬一拜,沉声道,“臣遵旨。”
靖西侯蒋腾闻言面色登时变得不大好看,有近处的城中京卫不调,偏偏要调城外他手中的卫城军。
明帝没有荣登大宝之前,蒋腾可是鞍前马后地追随了他近十年,对明帝的心思自然十分清楚。
但偏生在这个赈灾救人的节骨眼上,他还没法反对,若是反对了,不说那些御史大夫会使劲儿给他扣屎盆子,还会因此失了民心,万万使不得。
明帝真是好手段,让他只能眼巴巴的吃暗亏。
蒋腾朝龙椅上面色铁青地看了一眼,转瞬又一言不发地垂眸站立。
下了早朝,蒋衡没有回府,直接拿着调兵令牌出了城,奔赴太平村。
此时天上还下着瓢泼大雨,蒋衡没有带任何雨具,雨水将他的头发衣衫淋了个透,面上源源不断地从上往下淌着小溪。
蒋衡一路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外三十里的卫城军大营,用手抹了一把脸,右手将令牌高高举起,沉声道,“奉陛下口谕抽调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