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一圈一圈的被解开,直到宁辞砚告诉自己可以睁眼了,采嬉才稳了稳将要跃出口中的心,鼓足勇气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张开了双眼。

她能看见了!采嬉想喊出来,可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确认自己是真的能看到,又左右环顾,这才抬眼对上了宁辞砚。

她在内心替宁辞砚描绘了无数张画像,可皆不如此时此刻自己亲眼看到的这般震撼,她本快速雀跃的心却一瞬间静止了,连呼吸也停了一拍。她该怎么去形容呢,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宛若一汪幽清沉静的潭水,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她所见的人不多,宁辞砚的眼睛不如璎哥哥的生的好看,可又比璎哥哥的好看,眼角眉梢都带着由内之外的灵动与鲜活。

这份灵动与鲜活感染着她,仿佛只要一直看着宁辞砚,她就能静下心来,许久之后她才明白,这份因他而生的冷静与满足叫做安全感。

宁辞砚的眸子中添了几分无措,往日里再血腥再恶心的画面他都能淡然自处,可唯独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女孩子。“怎得哭了?”

他想着得将采嬉的眼泪擦了,女孩子哭花了脸便不美了,他想着可谁知手却先于自己的想法已然将采嬉的泪擦了。待察觉到采嬉的惊诧,这才如握着滚烫的茶炉一般瞬间将手抽了回来。

“如今你大病初愈,莫要累着眼睛,若再瞎了,便是我也救不了了。”

“我晓得的,多谢宁大夫。”

“不必谢我,我这般费心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砸了我师父的招牌。”

宁辞砚脸上未见几分喜色,仿佛采嬉一睁眼看到那个温柔无措的美男子是另一人一般,若不是采嬉能看见,别人要说是两个人采嬉也不会怀疑。这男人的心才是海底的针,不仅藏的深海一不留心还能扎人。

“宁大夫大恩大德,阿嬉无以为报。”

宁辞砚故作冷漠忙着收拾自己的药箱,听了采嬉的话嗤嗤一笑,“我救你可不是指望你报答我,再者你拿什么报答我?”

“宁大夫医者仁心,当然不会忍心让我们这贫苦人家拿出百两黄金的。”

“那可不一定。”宁辞砚见采嬉眉头紧锁,便不再逗她,“你可听过我救人的规矩,若是不给钱便要留下一只手。”说完从药箱中掏出一把匕首,“说吧,你要留左手还是右手。”

“两只都不给你,山下的猪长的肥,你去割猪的手吧。”

宁辞砚乐得直不起腰,连将匕首放回药箱的力气也没了。采嬉也不再搭理他,朝着宁辞砚做了个生气的模样便去寻云荣玩。

虽说能看见了,可是采嬉的药却没停,宁辞砚开了些固本培元的方子让她再吃一些日子,好在开的皆是药丸。又嘱咐了靠谱的云荣,日日替自己熬药,用来敷眼睛。

“阿嬉,我听师傅说你能看见啦。”

采嬉一瞧便知道眼前古灵精怪的小童便是云风,尤其是那滴溜溜的圆眼睛最适合藏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一把捏住云风肉嘟嘟的脸颊,“对啊,我可得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日日向你那师傅说我坏话。”

云风最不喜欢别人捏他的脸颊,一摸就恼,他一把挣脱出采嬉的魔爪,皱着眉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脸,“云风才没有,是师傅让我替他好好看着你,莫要惹事。”

“你可别把你师傅这座山搬出来,如今我眼睛可好了,便能看到你跑哪去了,若你再将我的事告诉你师父,我就撕了你的嘴。”

云风一听拔腿就跑,边跑边嘚瑟地朝采嬉做着鬼脸,“你要是敢撕我的嘴,我就让师傅多给你加几棵苦参,哈哈哈。”

“小坏蛋,你别跑。”

“阿嬉,恭喜你,你终于能看见了。”

采嬉本作势要去追云风,听到声音便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人,只见他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身上还围着一个蓝色的麻布围裙,“你是云荣?”

“是我。”

“这几月有劳云荣小师傅悉心照顾,阿嬉感激不尽。”

云荣忙摇着手道:“我就熬些药,不辛苦,到是阿嬉你要好好谢谢师傅,当初师傅为了替你治眼睛,熬了几夜这才在古籍上找了个能治你眼睛的法子,如今看你这眼睛恢复如初,看来这方子极好的。”

“原是这样。”

采嬉一直看不明白宁辞砚,总觉得他与自己的想法不同,他有一种故意引人误解他的气质,暗自跟一切较劲。不仅跟别人较劲还跟自己较劲,他以让人误解自己为荣、为满足,恍若别人越是看不透他,越是曲解他,他越是暗自欣喜,越是觉得自己遗世独立。

有时候,总让人觉得他一身傲骨,谁也看不上,但是后来她越是接触他越觉得其实这也是一种懦弱,或者是一种大爱的善良。别人以匕首相对,他却回报以微笑。

这么一想,这宁辞砚真的很傻。

反观薛襄,与宁辞砚不同的是,他太过偏执。采嬉在赵府便听说了薛襄出身不好,想来也是饱受白眼与磨难的,这也是他太过在乎得与失的原因。故此,如果没有得到他觉得自己应得的,他能疯狂地毁灭一切。他想得太多,永远不肯放过自己,这样的人,穷其一生也不会快乐。

“阿嬉,你年芳几何了?”云荣此刻正拿着针补着云风穿破洞的衣衫,云风太过淘气,又太爱穿新衣裳,每每得了一件新衣裳又不爱惜,不过半日便能蹭出一个大洞来。

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般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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