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眼下的心情——知道李秋水竟是“喜欢”她那一刻,她是高兴的,“喜欢”这个词的定义如此之广,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喜欢又如此寻常,使得她以为这喜欢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口是心非,是李秋水与她同门多年经习惯而养成的默契。

多年情分,若不是为了无涯子师弟,她和李秋水之间,也该是很要好的师姐妹…罢?

但李沧海的“喜欢”却显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这孩子眼里充满了孩童般天真纯洁的渴望,说到喜欢时微微咬了唇,露出些许忐忑却坚定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眼中满带着期冀和渴求,一如当年满怀期盼地看着无涯子的李秋水。

许是当年的李秋水比现在的李沧海年纪要更大些的缘故,那时的秋水比眼下的沧海还要羞怯,灵动的眼中充满了一个突破了男女大防公然表白的少女的愧疚,仿佛向师兄示爱意这件事是某种罪孽——当然,以尘世之间的礼法来看,这也的确是种罪孽。

可惜的是,当年的巫行云不觉得秋水的表白是罪孽——要不是她那时恰巧也喜欢着无涯子,只怕对这种事还赞同得很呢——现在却被沧海的直白胆大的表白给吓得倒退了一步,眼睛一溜,正中央师父那美化过许多以至看起来都有些“正常”的画像,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罪过”。

“沧海,”巫行云端正庄严地清清嗓子,想要严厉地告诫这小师妹,她说的那种喜欢并不是世人所允许的一种喜欢,话将出口,想到本门似乎本也不是什么合乎礼仪的门派,说辞便为之一改——或许还是婉转些,告诉沧海她现在所罹患的不过是一种暂时的病症,过一阵子,就会好了?可女人喜欢女人,似乎也不能算是什么病症,毕竟古书——哪怕是本朝人写的,那也当是数年或数十年前的事了罢?——上都写了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怎能算病?

巫行云觉得这谈话实在是难以进行下去,有些为难地转了头,又去看李秋水,李秋水倒已从方才的失措中恢复过来,偏着头,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也看过来,微微抿了抿嘴,转头去看沧海:“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李沧海面上有些发红,有些悲伤地低下了头:“我知道师姐喜欢师兄…说这些话,也并不是强要师姐也喜欢我,可我觉得,既都已发生那样的事,我若不坦承心意,又好似对不起师姐似的。”她于男女之事,不曾通涉,一生所知的最亲密之事,也不过是早上那一次亲吻,私心之中,却已认定她与师姐既做下了这样的事,师姐的清白,实已为她与阿姐所玷污——观阿姐之心,尚有犹豫之意,那便还是她来对此负责罢,因此有此一言,却惹得李秋水微微皱眉,暗自生疑,不知这妹子所谓“对不起师姐”,又是怎样私下里做下的勾当,再一想巫行云待沧海远较自己亲密,未必不是她两个已做了什么事了——毋怪巫行云忽地就对无涯子师兄不感兴趣了,原来是背着她与沧海做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毋怪自己吻上巫行云时,竟觉得出于意料地甜蜜——这人早已就是惯犯,所以凭着一张嘴巴,便能勾得人丢魂失魄!

李秋水越想就越生气,望向巫行云与李沧海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巫行云本还有意向她求助,待见她的模样,也不免皱了眉,心中思量,面上淡淡道:“你妹子喜欢我,你去管她,对我使脸子作甚?”

听在李秋水耳中,却仿佛炫耀自己已牢牢拴住了沧海一般,免不了从心底生出一股恶气,冷哼道:“她年纪小,懂得什么?必是你存心勾引、意图离间我们姐妹的关系!”

李沧海忙道:“阿姐,不是师姐,是我的过错。”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李秋水益发确定是巫行云使了什么手段——瞧瞧她看自己的眼神,不也透着股勾人的狐媚劲么——又与李沧海发生了什么,掐指算了算沧海来天癸的日子,寻不出什么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要不然便是两人在三人同住时,趁着她不备,发生了点什么,登时更觉愤怒:“你们在我眼皮底下,就做出这样的事来,当我是什么?”

巫行云不明所以,讶然挑眉:“什么?”

李沧海却更羞涩了,红着脸道:“也…也不是故意要当着阿姐的。”

巫行云一脸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明白这小师妹和李秋水在打什么机锋,但见到李秋水如此愤怒,却又不自觉地觉得爽快,第一反应,还想搂住李沧海,好好地向李秋水炫耀一番,幸而身为大师姐的理智约束了她,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可惜眼下这时节,便是不说话,也被李秋水当作是心怀鬼胎,上前一步,紧逼着巫行云就道:“沧海都承认了,你还不说么?”

巫行云撇嘴道:“沧海承认了什么?你倒是叫她说出来。”

李秋水大怒,知道自己打不过巫行云,却叫李沧海道:“沧海,你过来。”

李沧海微红着脸上前,挨着巫行云道:“阿姐,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师姐。”

李秋水冷冷道:“把你们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李沧海很有些不明白——明明阿姐与她做了同样的事,在场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阿姐全不羞愧,还非要迫自己说出来呢?——不自觉地将眼去看巫行云,巫行云亦冷冷道:“我们做了什么,你告诉她!”

李沧海有些为难,抬起眼,悄悄瞥了阿姐一眼,阿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自己也做了坏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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