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早年也曾长期行商于羌胡之地,对于胡人的了解比较具体,军事上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对于刘毅来说,糜竺提供的这些情报对他了解草原各族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比如胡人除了放牧之外,其实也有耕作,但草原地薄,哪怕用了汉人的粪肥技术,也很难长期耕作,只有一些相对肥沃的地方,才会利用粪肥之类的东西耕种。
至于汉人的农业技术是如何传过去的问题,这个不需要细问,其实匈奴和大汉这些年来互通有无、和亲,传过去的技术多了去了,但问题是资源跟不上,而且也没有传承的文字,许多东西用着用着就失传了。
再比如盐铁方面,一直是限制向匈奴出售的,都是官方用来交易的,每次赏赐给匈奴一批盐铁之类的东西,匈奴也会回礼大量的牛羊战马,这价值上要比大汉这边送去的盐铁高上好几倍,这算不上商业,但匈奴私底下向商贩购买盐铁基本也是这个价,这也是大汉明令禁止却始终有那么多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跟匈奴人做交易的缘故。
这其中的利润太恐怖了,只要成功一次,就能缔造一个地方上的豪族。
总体而言,匈奴人因为生存环境的原因,权利上并不像大汉这样集中,虽然分作鲜卑、匈奴、乌桓,但实际上人口流动比较大,而且很难统计,就算是匈奴或是鲜卑单于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治下究竟有多少人。
政体结构大概是部落制,奴隶仍旧在各部落之间流通,可能是战俘,也或许是汉人、西域各国的人,总之在草原的奴隶族群中,成分相当复杂。
“我有个想法。”摸索着下巴,刘毅看着两人突然笑道。
“哦?”糜竺和蒋琬看向刘毅,笑问道:“伯渊有何妙策?”
“谈不上妙策。”刘毅摇了摇头道:“如今这西凉最缺的是什么?”
“人口。”蒋琬叹了口气道,他查过户籍,整个关中人口近百万,但京兆一代就有八十万人口,西凉的面积是京兆的十倍,但人口却是京兆地区的四分之一,连三成都不到。
“蜀中的井盐这两年产量丰富,铁不能出售,但盐可以,此番请子仲兄来,也是为此事,我们有大量多余的井盐可以出售给匈奴乃至羌人,但要换个方法来交易。”刘毅思索道:“人口是我们需要,他们需要言,需要布匹,交易的话,除了正常的牛羊战马以及皮毛之外,还要大量的奴隶来这边,记住,老人不要。”
“这……”糜竺摸索着下巴道:“他们恐怕不会将青壮交易给我们。”
“换个说法,青壮能给自然是好,不能的话,女人、孩童我们也收,总之除了老人之外,只要是奴隶,他们愿意卖,我们就能收。”刘毅笑道。
“具体收多少?”糜竺询问道。
“有多少要多少,跟那些部落直接交易,不通过单于王庭。”刘毅眯着眼睛笑道:“我们不管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人,只要有,我们都可以,一个青壮可抵一匹战马或一头牛家一头羊,一个女人可抵一头牛,一个孩童可抵两头羊,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说法,具体如何定价,子仲兄来定,但有一点,得让他们疯狂,得让他们觉得卖人比卖牛羊畜生更容易获得暴利。”
“司空!”蒋琬犹豫了一下,看着刘毅道:“这不在预算之内。”
刘毅跟朝廷多数时候是要钱的,但跟匈奴人做交易,汉家的五铢钱匈奴很少会用,只能以物易物,刘毅要钱没问题,要盐的话,这西凉可没多少,得由朝廷筹措。
“我知道,我会向陛下上书,还有哪些陈年积压的旧布匹也都拿来,丢了可惜,不如拿来跟匈奴人做交易。”刘毅笑道,如今天工坊下有着遍布各地的布庄,这些布庄生产出来的布匹不但质量高,产量也大,已经一步步取代旧时的布匹,那些旧布卖也没人要,不如统一拿过来跟匈奴人、羌人乃至更远的西域人做交易,等这些旧布用完了,可以拿早期的纱坊出品来做。
刘毅没想过靠这个就能把胡患给解决了,但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形成一种经济上的制衡,也不用强制,一步步让匈奴人、鲜卑人、西域人接受汉文化,从最开始的以物易物逐渐吸引他们到这边来交流,然后再将五铢钱推广出去,让他们在生活习惯、思想上逐步向汉人靠近。
同化有时候并不需要武力去征服。
中原打的再激烈,但也没见谁排斥谁,说你是别国的,因为大家生活习惯、思维习惯都一样,如果匈奴人的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都跟汉人一样了,那也就不存在什么胡汉之分了。
想要做到这一步,就必须先投入,然后再吸引,其实这种事,以前也有人做过,只是封建时代,这样的事情很难一直持续下去,一个是资金问题,朝廷未必会一直支持,毕竟这其中所需要的初期投入太多了。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社会形态的不同,大汉是农耕社会,而草原各部却是游牧社会,不像大汉这样好管理,要将两族融合,就得让两种社会形态融合,否则就算今日把匈奴、鲜卑、乌桓都灭了,以后同样还会出现其他的游牧民族代替,所以以杀止杀是不可取的,寻求一个能够让两者共存的社会结构,或者改变一下如今草原上的社会形态,让他们可以稳定下来,这才是关键。
当然,在达到目的之前,拳头必须得硬,因为你首先得让他们愿意跟你讲道理,而让敌人愿意跟你讲道理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