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遗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不打滚,不吼叫,不做出任何有损皇帝颜面的事。
他握着刀,撑着自己往魏紫的宫殿走。
魏朱说过,她会在这里。
他现在就要见到她!
魏紫的宫里没什么下人等在一边伺候,却隐约听到女子嬉笑的声音,从宫殿里穿出。
周遗顿了顿,提刀而入。
屋里架了熏炉,这让殿里温暖如春。
熏炉里新放的香片带起飘渺烟气冉冉升起,沉浸在其中的后宫妃嫔一个个娇笑连连,见周遗站在门口,拉着他就往暖房里走。
“皇上你都好几天没去看我了,难道都不想臣妾的吗?”
“皇上,来陪臣妾啊……”
周遗被自己的妃子拉扯着走了进来,之前从那种从骨头缝里冒出的焦躁感,闻着这飘渺烟气,突然就消失了。
惬意,舒服。
想浸泡着温泉,让人四肢百骸都酥软如泥,尤其是妃子们温香软玉的身体,更让他仿佛忘了今夕何夕。
什么朝堂,什么叛乱,他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对他笑起的魏朱,从未有过的温顺,从未有过的体贴。
“朕的皇后。”
周遗痴痴笑笑,他拉着自己的妃子转着圈,抱着她们敬酒,亲吻。
手中握着的刀已经不知丢到那里去了,衣裳也不知丢到那里去了。
魏紫在旁边的屋里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暗暗啐了一声。
而始作俑者正坐在一边,拿着笔在朱砂风筝上描着花纹。
“你让我放在香炉里的是什么。”
“是能让你我活命的东西。”
魏朱把风筝转给魏紫,“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你还有心思画风筝,没听皇上下令,让百姓出军吗,小叔那人我最是知道了,从不手刃无辜之人,这万一失败……”
“失败也挺好的,你当你的良妃,整个魏家依靠你在京城立足,不好吗。”
魏朱看着她笑了笑。
“成为魏府之光,不是你一直都想着的事?”
“那也不是现在!魏云若是输了,我们整个魏家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义父不会输的。”
魏朱脸上带着闲庭信步一样的自在悠然,像是在说着一件最为普普通通的事。
这样的魏朱让魏紫心里略略放心了些,“真的能成吗?”
魏紫犹豫,“我们这可是在造反啊。”
“当造反成为万民所向,这不叫造反,叫顺应天命。”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魏紫都理解不了魏朱说的这句话,直到魏云的大军如过无人之境,直逼皇城之外。
百姓临时组成的军队,犹如木桩菜根一样站在皇城门外。
这群一辈子只握过镰刀锄头的百姓,拿着刚发的刀剑组成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身后是皇家的颜面,是天下君王居住的地方,可是他们的君王畏惧退缩,却把他们这群无辜之人推出来。
“我不想死。”
有百姓握着刀剑崩溃大哭,“我不想打仗,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为皇上打仗,我没见过他,也没受过他的恩惠。”
“可是我认识魏老将军,他们离京的时候我还去送过行。”
“废话少说!”
身后的城墙上,禁卫军拉着满弓,手上弓箭对着的不是对面的大军,而是眼前的百姓。
“魏云乃是乱臣贼子,你们现在能为守护帝王出一份力,那怕就是站起都是荣耀!”
“可我不想。”
有人丢下了手里的刀,“我不要打仗,不要杀人,我要回家,回家……”
禁卫军手里的弓箭毫不手软的松开,将丢刀的百姓直接射杀。
“这是命令,所有不听吾皇命令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条!”
魏云骑在马上,举着手铳看对着城墙上的禁卫军。
“我当兵上战场那一天,我的父亲对我说过,我们手上的刀要护的不是龙椅上那个疯子,而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让这些人安稳的过日子,才是我们军队存在的意义。”
魏云扣动扳机,刚才射箭那人捂着胸口从城墙上笔直栽下。
“如果这天下真的需要有一个君王,魏云比皇上更合适!”
不知谁这样喊了一声,越来越多的附和声从百姓中想起。
“让魏云当皇帝,咱们跟狗皇帝拼了!”
“拼了!”
百姓们群情亢奋,握着刀剑回转,向着城门反扑,那些努力维持秩序的禁卫军被他们杀死。
严丝合缝闭合的城门被百姓推开,迎接他们新的君王入城。
文武百官早就四散而逃,躲在府里大门紧闭,瑟瑟发抖,至于皇帝,这个时候那还顾得上那个疯子。
人人自危,就连宫里的宫女内侍也一个个搜刮着宫里值钱的东西东躲西藏,趁乱出宫。
魏云没干过造反这件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在魏将行筹划多年的大事,此刻在眼前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简单。
他骑马一路而来,如入无人之境。
路上就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魏长平也很惊讶,就连万民阻拦,背负天下骂名,甚至失败都想到了,结果竟然这么容易?
他突然为那个不能抛头露面“重伤的父亲”觉得有点悲哀,好像造反也挺简单的。
大雄宝殿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拿着抹布小蜜蜂一样擦着龙椅的人。
魏赤带着军队进来,一看有人下意识的拔刀而出,等着看清人这才愣了愣。
“魏朱?”
魏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