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稍作休整继续前进。
龙文章找到一条猎户踩踏出来的小道,他说大道就在眼前,找到大道,离家就不远了。
队伍里一些人高兴,一些人失望,一些人两者兼有。
高兴是因为离家不远了,失望是因为他们终于确定一件事------我们是在逃亡,虽然打了一场从未有过的胜仗,但是无法改变从缅甸战场败退的事实。
迷龙觉得自己被耍了,于是看到那一车货的时候,属于黑市商人的发财心又熊熊燃烧起来。
康丫循着罐头的气味跟了过去,要麻也被一罐压缩饼干收买了。
龙文章走着走着跌了一脚,起来的时候便发现前方不远是一条大路,由缅甸撤回来的远征军士兵好似一只只蚂蚁那样爬着。
他变得很兴奋,像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那只老母鸡一样冲过去,开始推销他的想法。
武器,食物,回家的路,还有战绩,都成了他招揽残兵败将的砝码,就为了拉出一个属于他的团来。
林跃没有兴趣管龙文章的事,看到右前方那股黑烟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这次撤退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错过董刀,寻思路上要是遇不到,不如在接近南天门的时候等一等,弄俩杀日本人的点子激一激他,完事拐到炮灰团里来,没想到运气不错,正好撞见这家伙在那边烧他弟弟董剑的尸骨。
告诉孟烦了自己去后面探探敌人的动向,他一个人钻进了林子。
龙文章碰了几次壁后去招揽董刀,俩人在杀鬼子这件事上一拍即合,这位伪团座带着蛇屁股、不辣等人沿着残兵大部队败退的公路往回走,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
入夜时分,他们偷袭了一支斥候小队。
用龙文章的话讲,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然他们并没有中日军的埋伏。
董刀就这样被死啦死啦收买了,一部分溃兵看到他们弄死了日军的斥候,也自发地归入炮灰团。
晚上休息的时候,郝兽医在林子外面走来走去,一边嘟囔着什么。
接近子夜的时候他不嘟囔了,因为林跃回来了,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新来的不知道他是谁,干什么去了,于是旧人开始跟他们吹牛逼。
从机场撤出来的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团有一个啥都管的中校,有一个啥都不管的少校,还有一个神出鬼没谁也不鸟的上尉。
总之,这个团有太多让人奇怪的地方。
第二天,又有两百多人加入,当快到中缅边境的时候,龙文章已经有了近千人,可以说,他几乎有了一个团,以及一批死忠。
孟烦了、要麻、蛇屁股等人很不爽,因为这货很不要脸地把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甚至包括了他没有参加的营救战俘的计划。
于是死啦死啦的绰号前面有又多了几个修饰词,连阿译也跟着喊他“不要脸的死啦死啦。”
别人不明白林跃为什么一直很平静。
孟烦了说他早知道龙文章是一伪团座,这支没有番号的团到了怒江那边指不定是谁的呢,人家和虞家军的人是铁哥们儿,犯不着跟一伪团座争那些不被认可的功名。
到南天门的时候,林跃看到了上官戒慈和她的儿子雷宝,然后找了个借口溜了,对于迷龙那一家人的事,他不想参合,也没有兴趣看热闹,前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
郝兽医等人再见到他时,行天渡已经被禅达守军炸毁,炮声越来越响,日军先锋已经越过南天门,正往这边急行军,怒江水流湍急,河面上只有三条竹筏可供人渡江,而被扔在西岸的士兵和难民加起来有两三千人。
没人说什么?
怨言是人都有,可内心早已麻木。
从听到日军的炮声在南天门响起那一刻,老兵们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龙文章在前面说着风凉话。
“原想着把日军从缅甸赶出去,现在反被日本人从缅甸追到了云南,跑的人大概没想,怒江已成为西南最后一道防线,再不驻防,日本人居高临下这么一冲,弄不好冲到重庆了。”
孟烦了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您这伪团座要考虑的,现在,对面守军是我师特务营,报什么名号,人川军团一大早就过去了,早就到禅达了。”
龙文章说道:“报什么名号?中国兵,一帮还没有丢盔弃甲的中国兵。”
下面乌泱泱几百号难民围着两三条竹筏子,拼命地争夺着逃往东岸的机会。
“林营长呢?”
龙文章回头喊道:“林营长,林营长……”
阿译在后面踮脚举手应道:“我在这里。”
“不是叫你。”
阿译一脸沮丧,他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以往新兵谈论起来还会提几句林营长,可是自从死啦死啦升林跃当了副营长,他已经分不清楚下面的人讲出“林营长”这三个字时指的是林跃还是他。
这回彻底没了存在感。
“林跃,林跃……”龙文章喊了两句不见回应,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这家伙怎么回事,整天神出鬼没的。
他本想派林跃去对面跟特务营的人交涉,毕竟说起跟官僚打交道,还是那个家伙比较在行,如今人找不到,思考一阵后只能点了迷龙过江搭建专用索渡,以便部队整建制过江,协助特务营巩固东岸防御。
龙文章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他低估了东岸守军的迂腐程度,即便迷龙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腔跟他们白活了好久,那些人依然对西岸残兵的身份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