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治平:(诧异地审视着李高原)哈哈哈!你说得好极了!唉,真人不露相啊!这么说来,你对生死、存在,也是做过一番深邃的思考喽?
李高原:呵呵,我也不过是瞎说一气罢了。生存意义哪会那么容易寻求啊!
高治平:刚才你说什么,你也曾有过很大的痛苦?来,说给我们听听吧,你是怎么摆脱了它的追逼与折磨,从而进入了如今这种乐而忘忧的状态的?
杨重:(放下哑铃,斜躺在桌子对面的床上)我看高原也就是胡吹乱谤罢了!你别信他那些胡言乱语,他就是故意气气我们罢了!
高治平:不不!人不可貌相。别看李高原整天大咧咧的,看上去一张挺单纯憨厚的脸,说不定心里还真是很有道道,心路历程还挺曲折呢!杨重啊,别看你整天跟我一唱一和的,我看你的哲学底子,还真不一定跟得上李高原这种已经将理论付诸实践的实干家呢!
李高原:嗨,哥儿们,别捧我!我最怕这一招。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是想套我的话,想知道我心底的真实思想吧?呵呵,你这还跟审案子的侦破似的,来个诱供呀?——不过,我也没什么可以隐晦的,就告诉你们得了。听着,我说出来,你们可别传出去呀!
杨重:呸!跟真事儿似的!别像个小妞儿似的,拽啥呀?吓唬谁呀?你不爱说,我还不爱听呢!
高治平:哎,杨重,你这态度就不对了,你这样,人家谁还跟你说话掏心窝子啊?
李高原:(吃完饭,把饭盒刷好,放入了抽屉)好吧,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从上大学以来,还没告诉过任何别人呢!——我没有爸爸。我亲爸早就死了。那时候我才九岁。又过了四年,我妈才又嫁了人,我也就跟着又有了一个爸爸。
这个后爸待我也算是不错,虽然总不如亲爸那么亲热。很可能,像我这样,能摊上这么个后爸,就该念佛赞美上苍,该庆幸自己命不错了。你们也知道,有好些孩子在后爸后妈手里是挨饿受冻,挨打受骂的呀!所以我真的很知足,你看我在后爸手里,还不照样考上了大学,吃穿用度,什么也没欠缺了我呀!
杨重:哇塞!好感动啊!这是真格的吗?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怪不得你心理素质这么好,宠辱不惊,不为外物所动,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啊!
高治平:呃,你真不容易啊!那你说说当年你由痛苦转化到快乐的心路历程怎么样?
李高原: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十几岁的孩子,好像已经什么事也懂得了,当然是我自己这样感觉的。我那几年因为没了父亲,在物质生活上一下子遭受到了贫穷没钱的痛苦。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了两年多。有时候真是穷得手里没有一分钱了!可是母子两人还要吃饭啊,就只能到亲戚家里蹭顿饭吃。
那几年,什么叫世态炎凉,我是充分体会到了。当初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常来我家里吃吃喝喝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与他们借钱,那是休想。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没必要为尊者讳了,可能也是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吧!就是有个别想帮忙的人,还不是没安好心,想占我妈的便宜吗?那种不三不四不怀好意的浪荡子的钱,我母亲当然不能要,也绝对不会要的。可是,就在那种艰苦条件下,我妈仍然节衣缩食,供我继续上学。
高治平:(面露钦佩神色)啊!你母亲可真伟大!可是,你自己的心理究竟怎样呢?
李高原:唉!那还不是打掉牙和血吞,往肚里咽苦水啊!我尽管心里很痛苦,表面上还不得不照样与那些天真烂漫的幸福孩子一块上学。想想那些年也真不容易,妈有一口好吃的,也得等我回家吃。
那时候我住校,每当周末回家,唉,我妈那个欣喜那个快乐啊!每次回校之前,妈都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掐破我的耳朵。唉,好在那时我也听话,也真是长了志气,替她挣回了面子,我每次考试总是全班第一。
杨重:那时候你应该是常常想起你爸来的吧?你是怎么熬过这种难关的呢?
李高原:怎能不想呢?可是想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啊!再说千愁万烦的,都有我妈顶着,我能关心多少!实话对你们说,要不是因为我,我妈早死了好几回了!
我记得有一回,那也是唯一的一回,那时候我学习还不大用功,我竟然因为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而逃学出去疯玩了一天。结果这事儿后来让我妈知道了,大概她思前想后的,觉得活着也没盼头,生活没什么指望了,就在那天夜里,她竟然寻了短见!她竟然插上了门,要悬梁自尽!
高治平:啊?!后来救下来了没有?
李高原:幸亏那天晚饭的时候,我看母亲不言不语,眼神呆滞,神情失常,我就觉得可能要出什么不详的事儿。所以她让我去睡觉,我却一直在她门外偷偷地探听有什么动静。后来我就听见妈长叹一声,就是那种临死的人的痛彻心扉的哀叹!然后就是好像踢倒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我虽然那时候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