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又一个大年终于来临了。
家家户户照旧是把一年中积攒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日子好过的,就杀猪宰羊,日子难过的,也要送一只公鸡去见阎王爷。
在淘气的孩子,这样的时候,也不会被长辈责骂。
兜里揣上几块糖,或者几块点心,抹着鼻涕,满街的疯跑。
偶尔有运气好的,家里亲朋有出手大方的,给孩子们带点鞭炮回来。
那这小子就会立刻跃升为孩子中的风云人物,走路都要昂着头,等着冷风灌鼻孔。
孩子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这么容易达成。
梨花坳里,妇人们忙碌着整治饭菜,老人和男人们凑在一起闲话儿。
说说今年的收成,再说说明年田里种些什么。
有汉子叹气,小声说道。
“这两年,方家不领着大伙儿种西瓜了。
咱们自己种出来的,太小了,也不算甜,根本买不上价钱。”
旁边蹲着一起烤火的兄弟也是点头,应道。
“是啊,以前那么多行商跑来抢着买,如今都没人问了。
送去城里,一个西瓜二十文都卖的不好。”
“我听说,方三爷做了县令,教那地方的人种西瓜,都卖去京都了!”
“你在哪来听说的?这话当真?”
“秋日时候,我的。
小伙计好像是听京都那边来的客人说的…”
“这也太没良心了,放着自己的乡亲不帮,反倒去帮外人!”
“就是,方里正还说年岁大了,种不好西瓜了。
原来是送给儿子做人情了…”
众人越说越有几分气恼,想想当初跟着方家种西瓜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用管,一年就有几十两的进项。
如今,方家撩开手不管了,他们自己种,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是下一样的粪肥,一样的田地,一样伺弄,就是种不出那么好的西瓜了。
当然,也就卖不出什么银钱了。
就好像到嘴的肥肉,怎么也吃不到了。
“明日去拜年的时候,咱们同方里正说说。
做人不能这样,这不是忘本吗?”
“都给我闭嘴!”
一旁的老汉听着儿子们越说越没样子,就敲了烟袋锅儿呵斥道。
“做人要讲良心,方家不欠你们的。
种西瓜赚银子,人家拉你们一把是情分,不拉一把也是本分。
再说,你们也不想想,方家为什么就恼了?”
几个年轻汉子闭了嘴,互相看看,眼里都有几分后悔。
其中一个小声嘟囔了一句,“爹,当初那件事是冯家不对,跟我们没关系啊。”
“怎么进没关系?”
老汉黑着脸往烟袋锅儿里续烟丝,叹气道。
“若不是仗着方家太好说话了,对大伙儿太好了。
冯家那老婆子敢把方家姑娘推倒了?
还不是觉得方家人和气,就是怎么出格子,方家也不会怪罪,这才蹬鼻子上脸了?
人家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好好的闺女遭了难。
这村里谁心疼了,谁念着方家的好,少说人家闺女一句闲话儿了?
人家闺女就是绕个路回家,发现着火,好心喊一声,都能被怪罪!
冯婆子推人的时候,你们怎么没人帮一把?
要我说,方家气恼就对了。
我闺女被这么欺负,我别说不搭理你们,我都想一把火把村里都烧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
几个年轻汉子都是听得脸红,不敢在说话。
当初他们确实背后没少说闲话儿,但那时候大伙儿都在说,他们只是跟着,到底没什么恶意。
可惜,他们不知道,世上能伤人的,可不只是刀枪,还有流言!
老汉吧嗒两口烟袋锅儿,吐出一口青烟,叹气道。
“你们都老实呆着,别听村里那些人瞎说,好好种地过日子。
方家虽然恼了村里人,但到底狠不下心,当真什么都不管。
你们看,今年庄园里不是找了村里妇人去拾掇,梨园也在村里找人手打理。
村里孩子也照样在方家学堂读书,没收一文钱的束脩。
只要大伙儿再坚持两年,听话,做好本分。
方家有事多帮忙,方家慢慢消了气,肯定不会不管大伙儿。”
“爹,你是说方家还会带着大伙儿发财?”
一个汉子眼睛发亮,显见很是盼望。
老汉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可说不准,这村里万一真有不开眼的,仗着一村乡亲再去惹恼方家,兴许方家都要搬走,投奔做官的儿子去了。
还带着大伙儿发财,连影子都捞不到!”
几个汉子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
谁家出了做官的儿子,还要留在小山村里呢。
他们脸色都是不好,就好像聚宝盆要长腿跑了。
“你们啊,人心不足啊,以后敬着方家,别总想着工钱,有事时候多去帮忙。
方家不会亏待你们!
我这么大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以后就看你们自己了。
把心摆正了,别总想着占便宜,才能真的占到便宜!”
几个汉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但对老爹还算孝顺,赶紧应声…
不远处的方家大院儿里,因为过年,主子们都从“城里”回来了。
院里院外难得的热闹之极,四处都是饭菜香气。
赵金莲和方老汉亲手给所有人发了红封,从朱盛夫妻到花一等小厮,都没落下。
方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