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来找福山井的时候是傍晚,当福山井赶到东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晚。讲明来意之后,医院的护工带着福山井匆匆向病房走去。
来到重症监护室外,福山井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健太郎一脸呆滞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福山井匆匆来到大儿子身边,向其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健太郎傻傻抬起头,看见父亲福山井,不由喃喃道:“爸…”
他神色之中包含的恐惧让福山井极为不安,他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健次郎怎么样了?”
健太郎一个哆嗦,好似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弟弟…弟弟…弟弟…”
健太郎语无伦次,见健太郎这样,福山井更慌张了,他大声问道:“健次郎怎么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健次郎,健次郎他…他割腕了…”
健太郎掩面哭泣道。
福山井闻言,如遭雷击,脸色顿时惨白,如同一下被抽完了所有力气,晃荡两下,差点没摔到在地,只得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重症监护室上的灯光,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一些理性和意识,看着健太郎说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健太郎看了眼父亲,不安说道:“从您卖出大和电力公司股票之后,健次郎他….他就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一天只吃一顿饭。前几天,更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今天…今天我…想给他做他最爱的寿喜烧,于是就…就去外面买蔬菜…结果…结果回来切菜的时候发现,发现案板上少了一把水果刀,我感觉不对劲,就…就去弟弟房间敲门,可是怎么敲也没有反应。我觉得不对劲,于是就不停撞门,可是等我撞开门…..”
健太郎打了个哆嗦,压抑至极的说道:“我就看见弟弟浑身是血,躺在地板上,手边握着一把水果刀。”
福山井一屁股坐在了健太郎身边的椅子上,死死的捂着脑袋,喃喃道:“他…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
健太郎看了眼父亲,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是弟弟的房间里,当时还亮着一台电脑,电脑上的画面是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k线图。”
沉默。
沉默良久,福山井低声道:“可是,我们已经赚了很多钱,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似乎是在问健太郎,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健太郎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地面。或许在父子二人心中,对健次郎割腕的原因都十分清楚,只是谁也不愿将它诉诸于口。
此后的几小时内,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压抑而又可怕的氛围中默默的等待着。
大约在临近午夜时分,重症监护室的门终于开了,福山井闪电一般站起身,看着门内。几名医生和护士从重症监护室内走了出来,推着一辆病床。
病床上,一名青年紧闭双目,他的手腕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正挂着血袋在输血。
福山井看见病床上的健次郎,赶紧问医生。
“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起来很疲倦,他说道:“勉强保住了命,只是救的比较晚,病人失血非常严重,就算要救回来也要相当一段时间,而且还会面临脏器衰竭的风险,对于这些,我想,您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福山井一听保住了命,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医生说到脏器衰竭的风险时,他的神经又重新绷紧。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健次郎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病床边的父亲。
福山井顾不得多问,赶紧在病床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健次郎,你怎么样?”
然而,健次郎眼中却全然没有捡了一条命的庆幸,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的眼睛中只有惊人的冷漠,满是恨意和仇视,哪有半点儿子看父亲的模样。
福山井看到那样的眼神,心脏不由停跳一拍。
护工推着病床来到了一间病房,父子二人跟在健次郎身后,福山井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健次郎的脸。
护士离开后,尽管手上挂着输血管,健次郎还是翻了个身,想要把头蒙起来,不想看见福山井。福山井赶紧扶住了健次郎,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厌恶的挣扎。
“健次郎。你这又是做什么!”
健次郎根本就不回答,只是用仇恨和冰冷的眼神盯着福山井。
健太郎见弟弟如此,赶紧上前推开了福山井,对他说道:“爸,你先走一会儿,这里交给我。”
福山井无可奈何,只得松开手向门外走去,临近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健次郎毫无生机且异常灰暗的眼神,不由心如刀绞。
忙活了一晚上,疲惫不堪的健太郎终于安抚健次郎睡熟,他来到了病房外。福山井和自己的大儿子对视半晌,直到健太郎肚子发出一声叽里咕噜声才打断了这压抑的氛围。想必他从发现健次郎割腕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福山井想到来时的路上有很多宵夜店,于是就对健太郎说道:“饿了么,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吧。”
健太郎点点头。
二人来到医院外面的一处拉面摊上,坐在了路灯下。而此刻远处的东京一片灯红酒绿,大楼的射灯在天空中舞蹈盘旋。尽管是凌晨两点多,但是此刻对于绝大部分的东京年轻人来说,夜生活远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