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p
江流循着记忆向上攀登，山间有箭竹，冷杉披满雪，岭中飘浮着一层层迷雾，令人有超然世外的感觉。/p
缓步走上山崖，眼前豁然开朗。/p
只见崖边立着一位冷面冰霜，侧颜精致的仙女，白衣飘飘，风姿绝世。/p
“咯吱，咯吱……”/p
拄着仗，踩着雪，一个洞，两个脚印，如此往复，步履维艰，漫步至她身旁。/p
面对远方，极目眺望。/p
此时此地，一个纯白的世界，没有尘埃，没有杂质，没有吵闹和喧哗，当生命获得纯净，人便忘记世间一切烦恼。/p
在这个人间仙境隐居修行，大概除了神经病，和眼前这个得了精神病的女朋友，是无人了。/p
“囡囡，我把你妈送去火化了，后事办妥了。”江流说。/p
“哦。”淡淡回应。/p
“你爸上个月心脏病复发，在上急救车的时候女护士脚滑了一下，你爸从担架上头出溜下来，当场摔嗝屁了。”/p
“嗯。”/p
“我觉得，我也很危险。”江流艰难地咽下一口寒风，鼓足勇气说：“要不，咱俩算了吧？”/p
“嗯？”囡囡俯视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对上他那一米七三的矮个子，如果打一架的话，面对传说中练得“太上忘情”大乘境界的女朋友，江流觉得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是最好的选择。/p
有点怯懦地退了一步，面红耳赤，来时拜了三清，拿气筒给嘴里打了半小时气，还是没把胆量练得邦硬，江流只得笑着说：“当我放屁。”/p
“嗯。”/p
“……”/p
崖后方的巨岩下是一个岩洞。/p
洞宽敞而幽静。/p
香炉上方飘散着檀香青烟，形如细龙，弯弯而上。/p
和洞外云雾缥缈的山林相对，怎么都令人觉得这是神仙修炼的地方，而非凡人居住之所。/p
岩洞里面还有一个耳洞，洞口立有木门。/p
上书红联：“猛回头，大海茫茫登彼岸。”/p
下书红联：“急下手，虚空漠漠算青天。”/p
“咿轧……”江流推门而入，这木门有点被冻住了，洞内光线昏暗，潮湿气息扑面，一汪清泉顺着倾斜的洞壁凹槽流下，水流旁边开凿出一个方形小窗，朝向正东，可以借光，这里就囡囡她面壁而修，隐秘灵魂的地方。/p
把旅行包里的各种小零食，方便面，辣条，老干妈，整齐摆在青石上，只这一会儿，江流就被冻得指尖通红，鼻涕横流。/p
这洞里的清泉像是冥河，不只令人身体冷，连内心都哇凉哇凉，可囡囡却只是一身薄薄的白衣，一点不嫌冷，淡然地问他：“书带来了么？”/p
“嗯。”江流半蹲着从旅行包最底下翻出一本厚厚地《辰东全集》笑着递给她，只是这笑有点僵，被冻的。/p
囡囡接过，随意翻了两眼便又还给他说：“你看。”/p
“看这个？”江流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看小说……/p
囡囡却不管那么多，云淡风轻地说：“什么时候全部看完了，什么时候离开这里。”/p
“……”江流河觉得莫名其妙，自尊心发作，“那我要是不背呢？”/p
“我最近练出了仙丹，可以先给你尝尝咸淡。”囡囡从密封的银质小盒子里捏出一团屎黄糊糊，两手展开，十指如葱玉，在手心里揉成丹。/p
只是那股呛人味道，水银硫磺等刺人嗅觉神经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大概狮子都能熏死。/p
“咳咳咳……”江流猛咳嗽了一阵，五指张开，高高举起，“我背！”/p
“嗯，乖。”她将黄丹放入小盒子里，盖好，注视他说：“再过八十年，你会觉得现在受苦，也是一种幸福。”/p
“……”江流听得脑子有点缺氧，不用八十年，如果在这山洞里呆一个月，现在就死了。/p
囡囡接着说：“人活一辈子注定生老病死，虽然我们都是普通人，但只要刻苦修行，肯定会有所成，哪怕不能不死，但可以延长寿命。”/p
“像你这样？”江流不以为意，指着清泉说：“你一定比我先挂掉，洞里这么潮湿，不得关节病都是老天保佑你的。”/p
“你这个人，年龄不大，怎么就没点追求呢？”囡囡终于淡定不起来，恨铁不成钢地说：“有点小钱就混吃等死，活着有什么意思？”/p
“……”江流被训斥得有点惭愧，可地球上这么多人，谁又不是这样呢？/p
“你到底是老实等死，还是死在追求长生不老的路上。”她将木门关上，渐远地伶仃声醒世：“可是大有不同的。”/p
江流呆了呆，思索很久，不觉间生出寻仙问道的心思，但当下，为了走出这个幽暗山洞，为了小命，还是先背书吧，这个女朋友可是连爹妈死掉都不动心的狠人……/p
五天后。/p
江流长长地松了口气，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身上裹三层棉被也还是被冻得肢体麻木，辰东的小说全部看了一遍，尽管看完便望了，记不住多少，而且很多语句生涩难懂，江流也直接过了，懒得研究，糊弄一下囡囡就是了……/p
注视她清纯可人的容颜，江流想自她眼里看出哪怕一丝依恋和男女间的感情，也好觉得我他妈能将你压在床上，但是很可惜，书背完了，她还是没有任何表情。/p
江流：“我可以走了吧？”/p
囡囡：“不再多待会了？”/p
江流：“如果你想我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