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挽起纱帐,月光穿透水精帘,水练般撒在已经晕染了一层薄黄烛光的摆件上。/p
嫣凝睁着双眸,看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一切。菊香蹲坐在帷幔处,昏昏欲睡。烛光昏暗,下人守夜,何时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安然受着旁人的伺候,用手中的权力主宰旁人的命运。/p
一阵风吹来,吹落了挂在玉钩上的纱帐,连带着烛焰跳动。菊香一个激灵睁开双眸,起身取了剪刀,剪去了燃出的烛芯。/p
她睡眼朦胧的把纱帐卷起,然后重新回了守夜的地方。嫣凝心中不忍,对着菊香轻轻唤了句,“菊香,你去歇息罢!”/p
菊香闻言立即起身摇了摇头,“奴婢不敢!”/p
嫣凝心里叹着,她们早已习惯了伺候主子,即使无她这个主子,她们仍是要伺候旁人的。/p
这便是命罢了!/p
想到命,嫣凝想起了晴月的多舛命运,让她更加『迷』惘。晴月与她不仅容貌相似,竟也体发异光。若是晴月与她来处相同,那必然是同她有着相连的血脉,但晴月又怎么会与她相差了这许多年岁。/p
皇宫内秘闻藏匿,虽被严令禁止,可若用权势威『逼』,也定是能撬开那些宫娥太监们的嘴。/p
『迷』『迷』糊糊的盼来了天亮,嫣凝心事满腹的赶往和第。当看到朱红府门的和第,她竟有一刹那的恍惚。修茸后的和第已经比她之前所看的庄严大气了许多,正一步步趋同于恭王府,可仍与烙印在她记忆中的恭王府不同。/p
她伫立在和第的府门石阶之前,呆望着那墨黑底,赤金“和第”二字。/p
这里的每一日她都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她对福康安的情分让她有时竟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本不属于这里,可却愈来愈熟知这里。/p
府院争斗,宫廷政治,夺嫡阴谋,她件件牵扯其中。忍不住庭院寂寞,她曾殷殷的盼着这里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如今腹中这个血脉与她相连的孩子,又成了她在这里不能割舍的血肉。/p
日头渐渐盛了起来,嫣凝仍是呆立在和第府院门前,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是眷恋这里,还是想离开这里与家人团聚。现今,福康安也是她的家人,他们的孩子也即将出世,令她更加无法抉择。/p
刘全随和珅上朝回来,便看到嫣凝伫立在和第府邸门前。他对轿子里的和珅禀告道,“大人,是富察夫人!”/p
和珅掀开轿帘,看到嫣凝瘦弱的桃粉身影立在日头中。他命轿夫停了轿子,自己大步朝嫣凝走去,行至她身后温『色』道,“也不怕晒坏了身子!”/p
嫣凝蓦然回首,和珅一身官服有些湿热贴着,额上生出了些密集的细汗。他身后是长长寂寥的街道,突显了他似玉微带娇媚的面容。/p
对上和珅弯月莹亮的眼眸,她心生窘意,低下了头。“怕扰了和大人府上清静!”/p
她随意扯出了一个借口,令和珅有些不悦,他行于她之前,往府院走去。/p
嫣凝扶了菊香的手,紧随在和珅身后。他步子缓慢,怕走得急了,嫣凝跟得急,伤了腹中孩子。/p
上石阶时,嫣凝耳畔传来前方一声不真切的叹息,“我竟不知你的心是顽石化成的,倒与我生分起来了!”/p
嫣凝不知该如何作答,见和珅步子急缓得当,并无想要她回答之意,她不出声的跟在他身后跨进了府邸大门。/p
到了前院的厅堂,和珅对立在身侧的刘全附耳了几句,刘全又向门口的丫鬟吩咐了几句,重新立回和珅身侧。/p
嫣凝不解的看向了和珅,他眉眼一弯笑道,“我若想要害你,那日就不会赶去十五贝勒府!”/p
那日虚晃而过带些担忧的杏目重新浮于嫣凝眸子前,她垂首没有接话。/p
奉茶的丫鬟为嫣凝端了一碗酸梅汤上来,玉瓷碗放置在一个浮了碎冰的玉瓷盆中。一路走来,玉瓷碗带了些凉意,却不冰人。酸梅汤也只是爽口驱暑气,并不冰凉的伤胃。/p
唇齿清凉,嫣凝心中一暖,她绽开唇瓣对和珅笑道,“劳和大人为嫣凝如此费心了!”/p
听嫣凝如此客套之语,和珅弯眸暗沉下来。他端起身侧的盖碗,慢慢饮了一口,垂眸看着那翠绿的茶叶,待心里宁和后问道,“富察夫人来找和某,不知所为何事?”/p
和珅头微垂,嫣凝看不到他的眸子,从他不温不冷的话语中也听不出他是否心生不悦了。/p
她放下手中的玉瓷碗,轻咬了一下唇瓣,看向菊香道:“你到院子里等我!”菊香应了一声,“是!”便福身退下。/p
和珅闻言,并未抬头,挥了挥青花瓷杯盖,立在他身侧的刘全立即招呼了厅堂伺候的下人同他一起下去。/p
待幕帘垂下,嫣凝犹豫了一会儿,把吴主厨告知她的话尽数说与了和珅听。/p
和珅听完,愣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嫣凝。“太后驾崩那日要杀你,也是因为月姑娘么?”/p
嫣凝颔首,看向和珅一双弯眸,猜测着他在想些什么。/p
和第前院厅堂,不比富察府前院的厅堂处处透着冷清,想来定是日日人来人往不断。/p
许久,和珅对她温言道,“待我查探清楚,再告知你来龙去脉!”/p
除了和珅,嫣凝不知此事还能劳烦何人,她对着和珅莞尔一笑。“不日和大人就要与皇上成为亲家,嫣凝提前向和大人道喜了!”/p
和珅看向笑颜倾城的嫣凝,眸子中无一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