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她哑着嗓子问道,顺手撩起了眼前挡着的床帏。
尔芙的脸色很难看,主要是没有休息好,也许是昨个儿临睡前的那杯浓茶所致,也许是她睡前胡思乱想地猜测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所致,反正她觉得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比昨个儿晚上睡前还难受呢!
诗晴,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之一,她也是最熟悉尔芙作息习惯的人。
床榻上,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得诗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愣是将刚刚拧好的湿帕子,掉回到了铜盆里,溅起满桌子的水花儿,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尔芙的床边,恭声答道:“主子,现在才卯时正,时间还早呢,您要不要再躺会儿……”
尔芙懒洋洋地倚着雕刻着松鼠、葡萄等吉祥象征的床围栏,摇头道:“睡不着啦。”
说着,她抬手指指床边角几上放着的茶壶,示意诗晴给自个儿倒一杯清茶。
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晚,尔芙这会儿真是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咕嘟咕嘟……
一杯有些凉的清茶下肚,她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虽然尔芙还是一副精力不济的疲惫模样,但是总归不是那样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这倒是让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请胡太医他们过来替尔芙请平安脉的诗晴,稍稍放心些了。
“昨个儿没睡好,脑袋瓜儿昏昏沉沉地就好像一锅粥似的,你帮我捏捏吧。”
说着,尔芙调整了下姿势,扯过床榻上的软枕,脑袋瓜儿朝外、脚丫朝里地横躺在了床上,以方便诗晴各处替自个儿拿捏脑袋瓜儿上的穴道,舒缓脑袋发沉的症状。
虽然诗晴推拿的手艺不如晴岚,但是也是特别练过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好多了,她轻轻拍拍诗晴的手背,柔声吩咐道:“停停吧,拧条热帕子来敷敷就行了。”
说着,她就将耳边的碎发都往后拢了拢,免得一会打湿了,粘在脸颊旁不舒服。
因为是晨起时分,铜盘里的热水都是现成的,诗晴也不需要招呼旁人,自顾自地拧了条湿帕子,又稍微抖了抖,免得湿帕子的温度太高,烫伤自家主子的娇嫩肌肤,这才叠好敷在尔芙的额头位置,顺带着连尔芙那双布满血丝的杏核眼,也用湿帕子捂住了。
“奴婢见主子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也用帕子捂捂吧。”
尔芙双眼微阖地躺在床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笑着答道:“行,那我就再躺会儿吧,你也别守着我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然后抽空跑趟咱们自个儿的小厨房,让小生子给我多准备几碟开胃的小咸菜。”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奴婢再过来给您换敷脸的帕子。”诗晴恭声答道。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尔芙的房间,走出内室后,她还不忘让堂屋里正在擦拭桌椅板凳的晴岚替自个儿进去伺候着,免得尔芙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而尔芙呢,她脸上敷着热乎乎的帕子,竟然还真是有些犯困了。
整晚不知道在哪里玩耍的瞌睡虫,也一只只地钻出来了,伴随着外间传来的窸窣声音,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脸上的湿帕子还热着呢……
她打着哈欠,闷声闷气的问道:“诗晴回来了么?”
“诗晴姐姐去小厨房了,主子有什么事吩咐?”晴岚忙凑到床边,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掀起脸上蒙着的湿帕子,一翻身就坐起来了,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心情好好的模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她这会儿的精神好多了。
虽然她睡得时间并不久,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够高,连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都彻底清楚了,她趿拉着鞋子走到地当间,瞧着外间还在做洒扫工作的小宫女,低声吩咐道:“让她们都先下去吧,等过会儿我去长春仙馆的时候,再让她们进来收拾吧,瞧着怪闹得慌的。”
说完,尔芙就已经走到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稳稳当当地落座了。
该洗漱洗漱,该梳妆梳妆。
自打成为这四爷府的嫡福晋以来,真是全年无休,逢年过节,更是忍着气温上的各种不舒适,穿着或是太厚、或是太薄的大礼服进宫去刷存在感,连跪带拜,一天下来,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但是你还得保持着优雅和美感,见人三分笑,不然没准谁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这差事太苦了。
要是这差事的痛苦就来自于宫中诸妃和宗人府诸位宗亲等上级的压制还好,背后还有等着放冷箭的一众妾室内眷,简直就是腹背受敌,而你却连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连自个儿的住所、别院,亦是如此。
比如此时,尔芙身体不适,正应该卧床休息,但是府里的庶长女茉雅琦携夫婿回府省亲归宁,她作为嫡母,作为府里的嫡福晋,除非病得爬不起来,不然怎么敢躺在床上静养,不然不需要别人发难,怕是连四爷这位男主人都会觉得尔芙是在装病。
为了不被人揪住小辫子往死里坑害,她唯有强撑精神地起来梳妆打扮,甚至还必须要用胭脂替自个儿修饰出一个好气色,免得别人觉得她是心情不好,导致得脸色难看。
想想,唯有心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