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静谧。
邪天收回鲜血四溢的拳头,再度闭上了血眸,体悟自己在生死之际被逼出来的这一拳。
对面,女人的手同样鲜血淋漓。
但她眸中的赞许,又浓郁了两分。
“好拳。”
娓娓道来的赞叹,因为真实,很轻易地就能深入人心。
邪天睁开血眸,反手轻柔拍了拍似乎在为自己喝彩的颤鸣铜棺,方自开口道:“还很简陋。”
“不。”女人温和一笑,“这一拳,正因简而猛,再过多打磨,只会让其失去本色。”
邪天若有所思。
“你悟性尚可,为何却把邪神诀和浮屠时空经修行错了?”
打量了下女人,发现女人的修为气息开始下降,邪天血眸微缩,静静回道:“我赶时间。”
女人微愕,莞尔一笑,天地失色。
“又有谁能比我还急呢……”
唏嘘一叹中溢露出的孤寂与沧桑,让天地似乎都开始变老。
顺着女人的目光,邪天看到了被他忽略的大雁。
大雁还在不停歇地朝某个方向振翅。
他忽然明白,这只大雁,就是真正的邪帝传人不灭的意志。
因为这意志的存在,神无双,或者神霄所做的一切,才不会徒劳无功。
而这意志,仅仅来源于思念。
对神明的思念。
对神无双的思念。
“雁归,思念……”
邪天能够因此而联想出的思念对象,便是温水,神韶。
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母子、夫妻间的思念,会不会和自己一样。
“应该,也一样吧……”
暗喃完毕,邪天就毫不犹豫地斩却了不该在此刻滋生的杂念。
这一斩,比方才更浓郁的生死危机,扑面而来。
因为女人的修为气息,终于降到了启道境一层。
这不是受伤导致的。
而是身为真正的邪帝传人,终于要结束这一切了。
刚刚确定此点,邪天就开始了后退,暴退……
因为一股他从未体会过的威压,正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挤压而来。
而面对女人的正面,威压最盛。
下一刻,他眼前一花,看到了万千重浪拔地而起。
万千重浪。
浪花点点。
点点俱是神通。
点点俱是规则。
下一瞬。
邪天未曾听到任何声音的双耳剧痛,溢血。
似乎有他没资格聆听的杀音,于方才光顾。
他微微呆滞。
似乎是因为呆滞,他根本没看清悬挂在苍穹上的万千重浪,是如何下来的。
他只知道,万千重浪已然来到了自己面前。
而自己,也将化身负隅顽抗的顽石,在下一瞬被打成粉末。
幸好。
战歌还在嘹亮地狂放着。
铜棺还在嗷嗷地颤鸣着。
狂放着勇往直前。
颤鸣着有邪无敌。
似乎受战歌的影响,邪天面色平静地从两重浪中间的隙缝中,钻了进去。
隙缝很大,足以容天纳地。
隙缝很小,连尘灰都会被绞杀。
施展虚步的邪天,感觉自己通过了一条长十丈、却布有亿万柄钝刀的生死通道,三我萎靡,血肉模糊。
但这相比硬接万千重浪的结果,已然好了亿万倍。
然而,女人并未因邪天洞穿她此招仅有的一出漏洞而赞许。
邪天也丝毫不为自己险死还生躲过必杀一击而欣喜。
因为万千重浪的背后,是一尊古朴沧桑的塔。
塔名浮屠。
借经纬而立,借时空而生。
仿佛这便是万古之初,寰宇之心。
突然之间,邪天发现自己变得很高,很细,整个人仿佛被拉长了一般,正化为虚幻的画像,被动地朝十五层浮屠塔的第一层飞去。
这是完全无法撼动和改变的飞遁趋势。
因为他飞往之地,似乎正是万古寰宇所有修士期望的彼岸。
进了那里。
与万古同岁。
与寰宇同寿。
不想死的邪天,道我鸿蒙天地加身,本源护体,甚至开启了从未施展过的血宙古经。
他背负的铜棺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不停地朝后拽他。
然而这一切都是无劳。
道我鸿蒙天地和五大本源刚刚放出,便和邪天一般被拉伸拉长,化为朝浮屠塔飞去的虚幻画像。
铜棺的拉扯,也仅仅是有拉扯之心,毫无拉扯之力。
“这便是真正的浮屠塔么……”
甚至还不是杀伐之术浮屠印。
仅仅是邪帝传人不死境开始修行的浮屠时空经的单纯力量,就已让邪天毫无反抗之力。
距离浮屠塔不足五丈,邪天体内传出了幽幽一叹。
叹息有些震惊,有些无奈,却也仿佛有着早已料到此幕的沉稳。
叹息的瞬间,崖顶也开始剧烈震动。
而叹息过后,一缕邪天不愿意触碰的金丝涌入他的心脏,并在瞬间扩散至他全身。
当邪天周身散发出不可直视的逼人璀璨时,他停在了浮屠塔前……
一尺。
虚幻细长的画像,渐渐还原,变成了邪天。
或者说,是上古的邪天。
始终平静婉雅的女人,此刻血眸中终于透露出惊讶。
若说她施展的浮屠塔,仅仅是浮屠时空经本身的力量,那此刻让浮屠塔无功的,便是邪天血脉散发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单纯,这两种力量终于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而这也意味着,此时的邪天,才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