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尘远紧张的握着拳头,又松开,又紧张的握起……像是他第一次钻小树林时的心情似的。?首?发
理论上,他认为自己的紧张毫无必要,但内心里,巫尘远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番来来回回的谈判,实在给他施加了太多的压力。
在场的都是老谈判了,有年纪大的甚至参与过尼克松访华,几进几出苏联的都大有人在。即使是年纪轻轻的,学历和经历必有一项或两项极丰富。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是一个垂直管理体系,最好的资源和最好的人才,都是向中央集聚的。除了少数二代和三代们,能依靠自己进入央企或者中央部委的,简历拿出来都可说道好些时间,传奇人物更是遍布其中。
然而,再老的谈判,遇到杨锐这种占尽优势又丝毫不让的,依旧是无可奈何。
这就像是建筑师,任你画出世界级的蓝图,甲方就要建个筒子楼,你又奈若何?
谈判人员自觉争取了再好的条件,不能得到决定者的认可,那都是白谈。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杨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证明了自己是决定者,谈判组的先生们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用期待的神情看着杨锐,指望着他说出“可以”二字。
教室内,静的怕人,只有杨锐一页页翻合同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自然而然的产生了莫名的压力,这是一种群体意识,令个体不自觉的服从,人类的社会性也体现于此。
“老李,给杨同学倒杯茶。”巫尘远打破了寂静,内容却令人充满了联想。
老李苦着脸看向巫尘远,心说:您这是让我端茶道歉不成?咱也没说啥啊。
巫尘远的表情严肃的像是便秘了似的。
老李明白了,暗自骂了一句:爷就是个礼品。
转过身来,老李放下了脸子和身段,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茶叶,又找了个杯子,烫干净了,用随身的行军壶倒了热水,笑道:“杨哥儿,喝点茶慢慢看。”
杨锐笑了笑:“装备挺全的?”
“祖上是旗人,在保定府留过学,专修伺候人的功夫。读书的时候,我每年都被选生活委员,四年级就是少先队员,初二就是共青团员。”老李是个京油子,嘴里的话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短短的一句话,就把人说的想笑。
杨锐也不禁莞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多谢了。”
“看您客气的,有了您的技术,才有了咱们的谈判。说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啊,倒杯茶算什么,来,我给您把水续上,第二杯最好喝了,信阳的毛尖,我亲自到产地摘的,一般人我可不给喝。”
“确实不错。”杨锐又赞了一句,才接着翻看合同。
其他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良久,杨锐合上册子。
众人又是一阵紧张。
“就以此为基础,进行下一轮谈判吧。”杨锐对制药厂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要不先界定制药厂和销售公司的关系,留下20%或者更多的利润都无伤大雅。
“太好了!”巫尘远尽管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还是乐的大叫。
陆成才忙不迟疑的向英国人做翻译,全不管他们也有自己的翻译。
“明天早上,咱们进行四方谈判吧。”海处长也是浑身舒爽的不行,暗道:总算完成了一半。
巫尘远更是笑呵呵的鼓掌:“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老李,给你一个小时,能整治几桌出来不?”
“您看好了。”老李拍着胸脯打保证,
杨锐不免谦让道:“别专门做什么了,黑灯瞎火的,我让厨师炒两个大锅菜好了。”
“大锅菜哪行,弗兰奇先生都没吃饭呢,我们早上确定了合同,一路狂奔过来的,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巫尘远摆摆手道:“听我的,让老李整去。老李,杨同学可是看着呢,你行不行?”
“这是咱露脸的时候,要是酒席不好看,您抽我。”老李嬉皮笑脸的点了两个实习生,又问杨锐道:“您的厨师得借给我,您说个地方,我找去。”
“我喊个人陪你去吧。”杨锐开门将何成叫了进来,让他帮忙去找出厨师。
何成点了头,又道:“大师傅说不定都睡了,叫醒来,会不会不高兴?”
“我带了好几箱的手榴弹,一会带颗过去,没有不高兴的。”老李笑呵呵的。
何成不解:“手榴弹?”
“就是酒。”杨锐轻咳了一声,道:“你让大师傅把厨房清一下,明天一早,我找人去补菜和肉。”
“我还带了火腿和熟肉,随便拼两桌没问题。”作为国医外贸有名的大管家,老李有备无患的功夫深入骨髓。别人出门都在整理文件,老李就在整理食物和酒水,现在还真的发挥了作用。
何成带着老李去往食堂。大师傅如今有锐学组给的步骤,基本是吃住在了学校里,食堂后面的小院子,就算是他的宿舍。
巫尘远像是被重新拧满了发条似的,笑的眉毛眼睛一把,说:“杨锐今天也要喝,喝醉了也不怕,明天起来,咱们好好的谈合约,等企业和你签字了,咱们也算是半个同事,对不对?”
“我对与捷利康签署合约也很期待。”杨锐不动声色的纠正了一句。
和国企签约?那和没签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1982年了,到2014年,国企也是说反悔就反悔的。国企的决策目标永远都不是经济利益,而是政治利益,为了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