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御医也没有想到问出这话的不是曾子固,而是这位小娘子。捻了捻胡须,这才斟酌着说道:“若是这药吃着还能见些效,总能拖上三五个月,若是一点效没有……多则一月。”
八娘恭恭敬敬的给吴御医行了大礼:“奴先高过吴大人了。还望吴大人得闲时,能再抽时间来为家父看看。”
吴御医道:“这是自然,我这开的也只是三日的药,三日之后,我再来。”
曾子固因着刚才吴大人说的话,一直愣在那里。
父亲从南丰出发时,明明身体好好的,若不是他们伺候的不尽心,也不至于就病了。就算病了,若当时不是因着他的婚期临近,一家子人急着赶路,而是寻了个地方,精心养病,又何至于把病拖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说父亲入京是述职,也有定期,但大病也属于特殊情况,天家那里未必不准的。
这么一想,岂只是后悔懊恼?更是自责难过。
想父亲一生抱负,眼看着就有实现的机会了,若就此去了,岂能瞑目?
“二哥?”
被八娘一叫,曾子固才回过神来,忙给吴御医恭敬的先了礼,道了谢。八娘又奉上酬金,却是一锭十两的金锭,这下子吴御医也不淡定了,忙要推辞,八娘却坚持让他收了:“麻烦吴大人了。家父的病,还请吴大人千万……奴这里先谢过了。”
能请得动他老人家的,也只是些王公候府,酬金也是足的,但就这样一下子拿出个十两金锭的,还真是不多。可这若是不收入,以曾家人现在的身份,倒显得自己没把曾老爷的病放在心上了。
吴御医推辞了一回,也就收了下来。
曾子固送他出门,八娘不放心别人,让许十三亲自去抓了药,自己则折回跨院里,去看望爹娘。
因有蔡夫人在,朱氏虽然伤心绝望,可也还能撑着。
八娘也是收拾了一下心中那止不住的难过,擦干了脸上的泪,这才扬起笑脸进的屋。蔡夫人见她来,两人一起又开解了朱氏一翻,见天色不早,这种时候自然不能留下来吃晚饭的,便要告辞,朱氏知道家里此时正乱着,也不是待客的时候,便强打起精神,送了蔡夫人,又让八娘送蔡夫人出门。
蔡夫人笑道:“嫂子就不必与我客气了,说起来也是一家人,这里我又常来的,丫鬟婆子们都认识。”又回头叮嘱八娘,“生好照料你母亲,曾老爷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别叫你母亲也给累病了。”
八娘应了是,送到廊下,蔡人便叫她娘俩进屋里,外面守着的丫鬟们迎了上来,八娘到底是送了蔡夫人出了跨院,又被蔡夫人交待了几句,让她若有事,就往蔡夫人送信,这才去了。
八娘回屋里,这会儿只有母女二人,朱氏拉着八娘止不住的掉泪,却又不敢真哭下来,怕里面躺着的老爷听到。
看到母亲这样,八娘更是心酸,搂着朱氏也不说话,只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这一咱上担惊受怕的,若不叫她发泄一下,也怕她结郁于心,再给病倒了,那可如何是好?
痛痛快快的哭了半响,朱氏这才拿了八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泪。
二十多年的夫妻,老爷如今成了这样,她如何不伤心?可再伤心,她是当娘的,也不能一味伤心,把什么都丢给了几个孩子,擦干眼泪,便问八娘:“吴御医的方子可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