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街,很直白的名字,因为这一条街的两边店铺,真的就只有书肆而已,孔颖达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敢置信。
山南黄州,并不是什么文风昌盛的地方,也不是世家大族聚集之地,更不是什么名城,会有诸多学子士人聚集,为何书肆会如此兴旺?
“光想没用,不如一探究竟罢。”
同行的萧瑀知道孔颖达的疑问,他初次来到西阳城的这书肆街,也是觉得奇怪,西阳城不是江陵等名城,更谈不上文风昌盛,却有如此兴旺的书籍买卖。
书肆门口不光人多,车也多,一箱箱书装车被拉走,然后又有空车驶来停下,继续装书、拉走,
“两位郎君是要买书么?”
“呃,看看,看看。”
“里边请到!”
“啊,店家,我等只是随便看看。”
孔颖达没见过如此热情的书商,他今日没打算买书,所以担心店家空欢喜一场,奈何对方毫不在意,热情的拉了他进去“随意看看”。
这一看就不得了,孔颖达坐在临街座位,看着书单上密密麻麻的书名,惊疑不定的看着萧瑀:“这...当真有如此多书籍?”
“孔兄可以问店家嘛,这书肆又不是小弟开的。”
“就怕...开了口,就得要定金啊...”
“那不用,西阳城书肆里大都是现货,列在书单上的书,即便现在拿不到,只要数量不是太过,三日内必定能交货,若是你不要这书,书肆很快也能卖掉,所以不用定金。”
“这么好卖?这些书别处也有售吧,何苦...当然,这种线装书确实别出心裁。”
“孔兄,方才小弟已经说过了,列在书单上的书,即便现在拿不到,无论数量多少,三日内必定能交货。”萧瑀又强调了一遍。
“你是说‘出版’?”
“这位郎君说得及是!”伙计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本店的优势,一是量大,二是价廉。”
孔颖达本想问问价廉到何种地步,但毕竟面皮薄,做不出不买光问价的事情,见着书肆里许多人正和伙计们讨价还价,他尴尬的拱拱手。
“多谢店家,我等真的只是来看看。”
“无妨,郎君若有意,随时来小店看看。”
孔颖达扯着萧瑀离开,见着一路上鳞次栉比的书肆,他决定直接到“求学社”一探究竟,他不太懂“书肆街第贰拾叁号”是什么意思,但求学社却很容易找,因为萧瑀知道在哪里。
“原来萧兄知道求学社,何不早说?”
“孔兄又没问,小弟还当孔兄是来逛书肆的。”
萧瑀说的很有道理,孔颖达竟无言以对,他今日出来碰见萧瑀时,确实只说是到书肆街走走。
求学社伙计和前一家书肆般热情,搞得面皮薄的孔颖达不知如何开口,问到底何为“出版”,伙计阅人无数,见着这位年轻郎君支支吾吾的,心里已明白大半。
“这位郎君是慕名而来的吧?”
“啊,是的,在下初到西阳,听说求学社...出版书籍,所以前来看看,请问何为出版?”
伙计心知又是位前来一探何为“出版”的读书人,每日里他都要回答同样的问题,所以要说什么做什么信手拈来,只是另一位年轻人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间想不出在哪见过。
“好教郎君晓得,所谓出版,即是雕版印刷术,和手抄有区别。”
“雕版印刷术?雕版...印...刷...”
“正是,小的就这么一演示,郎君就这么一看。”
伙计从柜台拿来一块木板、刷子、墨还有一张纸,孔颖达拿过那块木板,只见其上刻着一个个文字,确切的说,是一个个反体字。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抓到要点,却见那伙计将刷子蘸上墨汁,在木板上刷了几遍,然后将那张白纸盖了上去。
又用一张干净的刷子在白纸背面刷了几遍,随后将白纸揭下来,却见白纸上印着许多字迹。
“郎君请看,此即为印刷术。”
“原来如此!和拓印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孔颖达拍案叫绝,伙计这一番演示,让他直截了当的明白,什么叫“印”,什么叫“刷”,而“出版”是为何物也呼之欲出。
“多谢了,只是...只是这般演示,岂不是把贵店的...机密泄露了?”
“这位郎君多虑了,雕版印刷之术,各家书肆均已掌握,防是防不住的。”那伙计丝毫不在意,“实不相瞒,建康那边,已经有书肆开始如此印刷书籍了,可书商们依旧来西阳购书。”
“此是何故?”孔颖达话说出口,觉得有些失礼,想必这就是书肆盈利的秘密,他这样问就有些不妥了。
“郎君,本店,以及西阳其他书肆,之所以有如此多书商来购书,一是量大,而是价廉,书商从西阳购书运到建康,售价依旧比建康书肆的书便宜许多。”
孔颖达闻言十分惊讶,他家境尚可所以不缺书,但他知道对于贫寒的学子来说,一本书意味着什么,手抄本的价格,可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如果书真的很便宜,那么,那么有多少人就可以...
他没有冒昧的问为何西阳的书能如此价廉,拱了拱手对伙计的演示表示感谢,这几****一直为“出版”的问题辗转反侧,如今终于得到答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既然来了,人家又如此热情,孔颖达觉得不买些书说不过去,拿来书单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