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对江慧嘉说:“考场之上,策论文章才是堂皇正道。一切阴谋阳谋,何及文章一篇,经史正解?”
他对这一次赌赛,表现出了绝强的信心。
这种一心堂皇正道,无惧魑魅魍魉的气魄也在同时感染了江慧嘉。
只要阅卷上没有问题,纵使对方当真事先得了考题又如何?
宋熠道:“他若当真事先求得考题,便证明与我赌赛时,他先已心怯。他都心怯在先,我又何必怕他?而他若未曾去求考题,则我与他仍旧是公平一战。既是公平一战,我何惧之有?”
宋熠都这样说了,江慧嘉对他再无忧虑。
未必所有秉持君子之道,对自己有绝强信心的人最后都能成功。
可但凡世上能成大事者,却无一不是拥有大胸襟大气魄之人!
而宋熠不仅有常人难及的胸襟气魄,他还有常人难及的刻苦努力。
临考试之前的两天时间里,他每夜看书写文章都过子时。
倘若是平常,江慧嘉必定是要催他尽早入睡的,但这两天因为知道这场赌赛的重要性,江慧嘉便不催他了。只是变着法子地开了药膳单子,每日一顿地叫厨娘熬汤给宋熠喝。
不过到了临考前的最后一夜,江慧嘉还是劝宋熠:“过犹不及,今夜你可要好好歇息,明日才好有力气应对考试的。”
宋熠本来还想再看书,听江慧嘉这么一说,他到底还是将书放下,笑道:“娘子是神医,神医的话小生不敢不听。”
江慧嘉横他道:“不是神医你便不听我话啦?”
“岂敢岂敢!”宋熠忙作揖道,“凡是娘子的话,都是金玉良言,与神医不神医的半点关系也没有,小生没有不听的!”
逗得江慧嘉直笑。
说得好像她是母老虎,而他宋鹤轩就是个软蛋似的。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嘛。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顿时什么紧张气氛都没了。宋熠安稳地睡了个早觉,隔日一早神清气爽地起来,又与江慧嘉一起练了一遍五禽戏。
再一道吃过早餐,宋熠带了小厮松风,这才出发去了府学。
说是不担忧,但宋熠真去考试了以后,江慧嘉呆在家里还是免不了要挂心。
焦虑挂心了怎么办呢?找事分散注意力呗!
江慧嘉就又再带着杏仁和白果一起做她的中药护肤品,她仍然只做先前展示给谈元娘的那四样。
她是准备要多做些成品出来,一方面自用,另一方面江慧嘉是这样考虑的:她虽然不懂做生意,但她毕竟来自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一些大众都耳熟能详的营销策略,她就算没做过,听也是听过的。
就拿最简单的一个方案来说,她这里送了试用品到谈元娘那里。谈元娘十天半月后若是用出了效果来,那她们就可以正式签订契约,并准备接下来的销售。
在这方面,谈元娘拥有天然的资源。
以她的身份,满城大户人家女眷她都尽可以结交。到时候她将这四样护肤品有目的地送出去一些,再过一段时间,产品效果出来,那等她们的铺子开张,还怕东西卖不好吗?
而在多做成品的同时,江慧嘉还要研究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怎样为配方保密。
以后铺子开起来,不论生意做得是大是小,对产品数量的要求总是要达到一定程度的。
江慧嘉不可能把自己的时间就耗在做这些东西上头,她真正的志向始终是在医道方面,要真为了这样一个生意困住自己,那岂不是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成立一条生产线出来……哦,错了,应该是说,要以铺子的名义成立出一个手工作坊来。
这个作坊不必有多大,但是一定要分环节。招募来工人以后,就将配方拆分开来,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步骤,这样才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为配方保密。
江慧嘉知道,任何秘方,在经过时间的洗礼后,要么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要么就会失去秘密,终被公开。
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配方能够永久保密,但只要保密的时间足够长,那它们的价值就能被最大限度发挥,这也够了。
她这边研究着,白果丫头反而忧心忡忡地问:“娘子要将这些配方算到铺子里去,那岂不是说,谈大娘子也能看到完整配方?”
江慧嘉笑道:“我以配方入份子,这配方自然就该属于我们将要开的那个铺子了。我再自己藏着掖着,这算是什么事?你家娘子我没有那么小气罢?”
白果涨红了脸,讷讷道:“可是,可是这是秘方呀……哪里是能大方的?”
这就显出眼界问题来了,江慧嘉本来觉得没必要多说的,但看白果这样关心这些问题,她就又改了主意。
当下道:“白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与元娘姐姐相交,倘若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她要怎么看我?往后我与她还如何相交?”
她没说的是,她虽然是女子,但也未必是没有胸襟气量的。
世上之事,有舍才有得。
四道配方而已,你说这个事大,它就很大,可要真正论起来,到了一定层次上,这四道配方又算得了什么呢?
谈元娘会不会因小失大江慧嘉不知道,但她自己是不会的。
当然,江慧嘉能够有这样的气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她真正的底牌远非这四道配方可比。
真要说配方,来自现代的她,满肚子里记的又何止是四道?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