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夜锦衣只喝了小半碗米粥,她虽然很久没有进食,但却仍然感觉不到饿,而是反胃地难受。
楚修翳走出了房门,因为云郯已经雇了一辆上好的马车来。
马是千里马,车是四轮车,车里面宽敞的很,短榻上铺着软枕和锦被,短榻前还放了一张矮桌,矮桌上放了书册、笔墨和杯盏。
楚修翳特地上了马车朝里面看了看,他担心旅途劳累,夜锦衣的身子受不住,因此对这些小事都不得不更上心一些。
小草站在里屋的雕花屏风旁边守着,因为夜锦衣正在沐浴,撒了些香料的热水没过了她的肩膀,她便微微后仰,将头靠在木桶的边沿。
小草的家里本没有这样大的木桶,更没有这样的屏风。
只因夜锦衣起床的时候,随口说了声身子黏的不舒服,楚修翳便立马派人将这些买了回来。
小草心里很是震撼,觉得夜锦衣只是随口说了一声,楚修翳便将所有的东西都买了回来,楚修翳待夜锦衣是真的好。
夜锦衣特地将两只手臂也泡在水里,许久之后她才将手臂抬起,仔细地看着自己手腕的刀痕。
她伤口周围的伤疤本来已经要结痂了,但她却伸手直接将快要愈合的伤疤给用指甲狠狠刮开,伤口又有血丝渗出来。
小草惊呼道:“姐姐!”
夜锦衣听到姐姐那两个字动作一顿,她微微侧头,朝小草伸出手,柔声道:“小草。”
她的声音醇和轻柔,却依然是男人的声音。
也正是这男人的声音,才让夜锦衣整整十年都隐藏地很好。
若非小草见过夜锦衣的身体,恐怕她也要以为此刻此刻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了。
小草犹豫着将手放在夜锦衣的手心,小心道:“姐姐?”
夜锦衣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些伤痕吗?”
小草摇摇头,她只觉得不留疤自然是最好的。
夜锦衣道:“因为伤痕能让你铭记过往,而过往会让你更加强大。”
夜锦衣说的这些话小草自然是不懂,她也不需要懂太多。
夜锦衣也没有期望小草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松开了小草的手,微微阖上了眼睛。
等到水温热,热气也慢慢散去,夜锦衣才从水里出来。
衣服是小草帮她穿好的,因为她的手脚依旧是没有力气,连穿衣服都显得费力。
她依旧是穿着月白的男式袍子,跟她平时无异,头发也依旧用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地系在发尾。
只是,她没有再戴那副玄铁面具。
那副玄铁面具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人认出她罢了。
如今,楚修翳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再戴着那面具意义却不大了。
楚修翳走进来的时候,夜锦衣依旧是坐在桌前,她的手抚着那张面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修翳握住她的手道:“我们该走了。”
夜锦衣道:“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情。”
楚修翳道:“你说就是,我们不需要这样生······”
生份。
他的话还没说完,夜锦衣便开口道:“我义父不知道我还活着。”
夜锦衣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楚修翳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点头道:“好,我派人通知他们。”
说罢,楚修翳就直接将夜锦衣打横抱起,朝外面走去,小草也跟在他们的身后走出去。
楚修翳才刚刚抱着夜锦衣走出房门,小草的爷爷就立马迎上来跪在他们面前:“两位贵人留步。”
小草见状,忙跑过来去扶他:“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夜锦衣道:“二位救了我的性命,我应该报答才是,老人家这是何意?”
小草的爷爷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下,恳求道:“我这孙女父母走得早,自小就跟着我,眼看我老小儿也活不了多久了,我要是走了,小草她就无依无靠了。只求二位贵人将小草带走,给她碗饭吃,那我,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二位。”
夜锦衣看了一旁擦眼泪的小草一眼,道:“小草对我有恩,我一定待她如亲妹妹一般,老人家宽心。”
小草的爷爷闻言,忙抬起头看着夜锦衣,惊喜道:“贵人愿意带走小草?”
夜锦衣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楚修翳没有说话,只是将夜锦衣抱到车上,又转过身来走到正在抹眼泪的爷孙俩身边,将几个金锭子放在小草的爷爷手里。
“我们会照顾好小草,也请老先生保重。”
说罢,楚修翳就坐在车前,拉好马缰,等着小草上车。
小草的爷爷忙站起来别过脸去,催促道:“小草,你快走吧,别让二位贵人等急了。”
小草摇摇头:“爷爷。”
她爷爷忙朝着屋里走,厉声道:“你快走。”
小草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往马车走,没走出两步就回头看了看她爷爷,只是她爷爷一直将脸别在一旁。
夜锦衣坐在车里,低垂着眸子,纵使窗边的帘子被铁钩挂起,她也没有往外看一眼。
比起生死,离别算得了什么。
只要知道自己担心的那个人是好好地活着,纵使离别,纵使余生孤独地活着,又算得了什么。
等到小草也上了车,楚修翳才微微拉开车门前厚厚的棉布帘子,对夜锦衣道:“云郯他们会去无境山庄,我们先走。”
夜锦衣闭着眼睛,嘴唇翕动,只一个字:“好。”
夜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