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皆如季如尘所料,命案发生的第二日,知县大人便将衙门里几乎所有能用得上的差役都派了出去,说什么也要找到那个失踪的隐族女子。
这些衙役也都知道事情紧急,若真的找不到人,知县大人自然是会被问责,而他们这帮做人属下的,怕也要跟着倒霉,起码一过了五日的期限,那一顿板子的责罚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从山上回来的第二日,季如尘便也加入了寻人的行列。虽然同样是寻人,每位衙役的职责分工却又各自不同。城中各处当然是由职级高的捕头带人搜,而职级较低的捕快和民壮,则大多被派到城外的山里乡间去搜。
知县大人不放心,怕那些捕快民壮没人看着便要偷懒耍滑,不认真寻人。于是,他就让自己最信赖和倚重的刘捕头负责,带着这些人在城外搜。
刘捕头将包括季如尘在内的七名衙役分成四组,两人一组,分别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搜。而他自己则是和季如尘一组,负责西边,也就是那座灵石山所在的方向。
刘捕头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存了很大的私心在里面。他知道其余的衙役肯定都不愿意干爬山的苦差,很可能只是在山下转转便算了事。若是因此让嫌犯跑了,他这个捕头的责任可就大了,到那时就不只是打板子,怕是连差事都要丢了。
所以思前想后,他不得不自己选择了爬山的苦差,而他让季如尘跟自己一组,却又是打了让这个老实汉子去替自己爬山的主意。一来他相信季如尘不会敷衍了事,二来他自己会在山下等着,季如尘便是真的想偷懒也不可能。
当他们两人来到灵石山下时,天已近晌午,日头很足,照得人有些打不起精神。还未等刘捕头开口,季如尘这老实人便主动说由他一个人上去看看就行了,反正后山陡峭,寻常人根本过不去,只要将前山上各处都搜索一遍,也就能放心了。
刘捕头听了自然十分高兴,客气了两句,还是让季如尘一个人上山了,而他自己则是寻了一处阴凉的所在,倒头大睡起来。
季如尘先是稳步上山,等转过了一个坡,已不在刘捕头视线范围之内,他顿时便加快了速度。只见他的身影如灵猴一般,几个纵跃便翻过了最陡的一道坡,人也到了半山腰,又是几个纵跃攀爬,很快就到了山顶。
他快步走到自己所盖的那间不大的竹屋前,朗声道:“秦姑娘,在下可以进去吗?”
竹屋中立即有人应道:“恩人快请进来吧!”
季如尘迈步进了竹屋,见自己前夜救回的那位秦姑娘正倚坐在床头,一双大眼睛在那张苍白瘦削的小脸上显得尤为乌黑明亮。
他走到桌边从瓦罐中倒了一碗水,端到秦姑娘的面前,口中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感觉好些了?”
秦姑娘接过水碗,喝了几口,才勉强笑了笑,道:“好多了,谢谢壮士相救之恩!”
季如尘见她神色郁郁,大概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由温和地一笑,道:“姑娘若真要谢我,就好好地活下去!你既然有勇气为家人报仇,便也该有勇气活下去,我们隐族人从来不会向命运低头!”
秦姑娘猛地抬头看着他,两行泪水自腮边倏然滑落。
“我在接任何一桩生意之前,都会对所要下手的对象进行一番核查。当初姑娘在山神庙中留下了韩锐的名字,于是我便查到了他是如何杀害了你的家人,又对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原本计划在别的地方杀了那姓韩的恶贼,那样就不会将姑娘牵涉进来。然而由于遇到了一些突发状况,我不得不提前下手,没想到竟因此救下了姑娘。可见这一切都是命数使然,不但让姑娘得以报了大仇,还能够逃脱牢笼,恢复自由之身。
我想姑娘的家人泉下有知,一定也希望姑娘能替他们好好地活下去。姑娘今后的路还很长,何不好好把握这得之不易的机会,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秦姑娘紧闭双目,任泪水濡n湿了面颊,可她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对着季如尘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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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日的搜索,灵石县的衙役们几乎将这小小的县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还是没能找到那位逃匿的隐族女子。
由于早过了规定的五日期限,所有负责出去寻人的捕头和捕快都挨了至少一顿板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下手自然不会太重,可也不能在知县大人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所以每个挨了板子的人都难免要瘸上个三、两日。
最惨的是,即便刚挨了打,该出去寻人还得出去寻。于是,这几日灵石县的大街小巷与乡间野外,便随处可见捂着屁股、瘸着腿的诸位差役大哥,一时间倒也成了一道滑稽可笑的风景。
虽然官府对隐族人一向如临大敌,必要除之而后快,但多数大裕百姓们对于隐族人的态度,却是与官府有很大的不同。
昔日老实和善的邻里忽然间就成了隐族邪人,被官府抓去当众处死。这种事情普通百姓并不能全然接受,即使不敢公然提出质疑,但内心里还是反对的居多。
更何况有时官府抓人并无实据,甚至故意将根本不是隐族人的普通裕人拿去充数,以完成朝廷每年颁下的定额。
渐渐地,在大裕国人的心里,对隐族人的诛杀已成为一种恶政,虽是敢怒不敢言,却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