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饥饿面前,任是老实巴交的灶户盐民,也变成了杀人越货的强盗。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存,良知和道德又算不得什么。
如皋豪商王贤为了鼓动民乱给扬州的总督府施压,派人趁夜抢劫了粮行,谁知道转眼间他的庄子又被人攻下。庄子里堆积如山的食盐没人去动,数百担粮食和上万两用于采购食盐的白银却被抢了一空,看门的老管家被杀死,庄子里的打手死了十多人,强盗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把庄子整个烧了起来。等第二天天明他回到庄子时,看着满目疮痍还在燃烧的庄子时,王贤欲哭无泪。
强人趁夜抢了如皋城外的粮行和王老爷的庄园的事情,就如同一阵春风一样刮遍了整个盐区,其他断顿的灶户们受到了鼓舞,也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些胆大的便群起效仿,向附近的豪灶大户动起了刀子。一时间北起海州,难道通州,整个两淮盐区一片大乱。
各盐检司的弓手们紧张了起来,全部出动镇压动乱,然而往日温顺的灶户在饥饿的威胁下胆子大了起来,悍然敢和官府对抗。
白驹场,数百灶户在一个绰号叫漫天风的带领下趁夜攻打盐检司,把盐检司一百余弓手杀得大败,抢夺了大批的武器武装自己,叫嚣着攻向东台县城。无数附近的灶户赶来汇集,到达县城时已经拥众两千余人,东台县城门紧闭,县令慌忙派人前去扬州府求援。
通州沿海,灶户们鼓噪聚集了起来,向通州盐运使分司请愿,要求官府收购灶户们手中的食盐,好换的粮食糊口。通州盐运使慌忙派人往扬州盐运使司送信,请示该如何解决。
扬州城内,盐运使梁焕平和扬州知府马名录联袂来到总督府,求见江北总督平南侯陈越,可是却被告知,平南侯不在城中,而是去城北的新兵营主持考核各地来的卫所军官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淮安,泰州,通州,三个分司都派人报信,报告了各地的动乱,盐检司已经无力弹压暴乱的灶户,再这样下去,整个盐区会弄得天翻地覆,平南侯他这个时候竟然不在总督府,去主持什么卫所军官考核,真是岂有此理!”
梁焕平暴怒了起来,他身为盐运使,若是盐区灶户发生大乱,第一个责任人就是他,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关系。
可是这次动乱的根由却是陈越悍然查抄了三大盐商的府邸造成,梁焕平觉得这黑锅他背的实在太冤。
若无陈越,这里的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自己还是好好的当着盐运使这个肥差!梁焕平恨恨的想着。
“沿海各县也都来报,屡有灶户闹事之举,一伙强人竟然抢了如皋城外的粮行还有一家富户的庄园,虽然是夜间,可实在是胆大包天。
更甚者,东台的暴民竟悍然围了县城,为首的竟然扯出了什么漫天风的匪号,这分明是造反!”
马名录苦笑道。他原来就担心会出现动乱,没想到动乱会这么大。如皋和东台都是扬州府辖县,出了变故他这个知府也有责任,这也是他来总督府面见陈越的原因。就是希望总督府能够拿出办法,消弭这场祸乱。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陈越放弃针对盐商之举,把查抄的府邸财富归还给众盐商并宣布他们无罪,如此盐商们就可以继续收盐,灶户们手中的盐能够卖掉自然也就不会再闹事了。
可是,平南侯他年轻气盛,会轻易服软吗?马名录担忧着。
扬州城外一处别院,江鹤鸣、林啸天和沈默三大盐商正弹冠相庆。
“哈哈,太爽了,如皋大乱,东台灶户围攻县城,其他各处盐区也都动乱不休,我看这姓陈的该怎么办?今年的盐税无论如何也收不齐,去年两淮还收了六十万两银子,今年估计连三十万也没有,我看朝廷还会容忍他陈越不会!”
林啸天哈哈大笑道。
“不仅如此,听说江西湖广已经闹了盐慌,盐价已经涨到了一两二钱一斤。大部分百姓根本吃不起盐,当地官府已经纷纷向朝廷上奏,奏请迅速运盐到当地。”沈默也笑眯眯道。
“内地闹了盐慌,盐区的灶户食盐却卖不出去鼓噪闹事,两相夹击之下,这姓陈的离滚蛋也不远了。”林啸天笑道。
“还不是庆功的时候,你们可不能轻视了这位平南侯,人家弱冠之龄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得封侯爵主掌一方,岂是轻予之辈?”江鹤鸣摇摇头,却泼冷水道。
虽然他内心也以为大局已定,可却隐隐有些不安,他不认为就这样就能打败这位平南侯。
“都已经这样了,姓陈的还有什么咒念?他可以出兵剿灭暴乱的灶户盐民,可怎么解决食盐卖不出去的问题,又拿什么去养无数的灶户?要知道,整个两淮的灶户加起来总人数何止百万?”
林啸天哈哈笑道,“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机缘巧合立下些功劳,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向两淮盐政动刀子,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整个两淮可并非只有咱们三家盐商,而是牵扯到成千上万人的利益,断了这么多人的饭碗,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侯爵能担待得起?”
沈默也微笑着点头,同意林啸天的看法。
“无论如何,不可大意!”江鹤鸣摇头道,“咱们还得发动各家的势力,在朝堂上再给陈越一波攻势,只有把他彻底赶出扬州,咱们才能高枕无忧。
对了,盐督御史范正道那里咱们不可轻视,沈贤弟,你见过范大人了吗?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