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笑笑,并没直接回陈夫人的话。
陈夫人伺候她睡下后,又低低交待了婢女几句,才回自己卧室。
屋里陈刚还没睡着,看神情心里也憋着不少事儿。
陈夫人便将刚才跟姜氏说的话告诉了丈夫,又道:“也不知夫人到底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了不想着为六殿下奔走,反而找四殿下过来叙话,她倒一点也不着急。”
陈刚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出入宫禁,多为姚贵妃母子诊病,早已看出六殿下虽然聪慧,却缺少历练,完全不懂朝堂的勾心斗角。这样的皇子其实并不适合做大綦的储君。
而且他非嫡非长,其母又是罪妃之身,更无母族势力支持。若要将这样的皇子扶上大位,真正是难上加难。
夫人再如何睿智,短时间里也是无法扭转乾坤的。
夫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皇帝平安回京,否则这一切早成定局,只要六殿下顺利登了基,再腾出手来收拾其他宵小也不迟。
可惜,夫人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现今的形势对他们更不利了。
“夫人跟四殿下都说了些什么?”陈刚随口问道。
陈夫人摇摇头,白了丈夫一眼,“你也知道的,夫人与人说话,我哪敢靠近,当时在门外呢,什么也没听到。”
陈刚不悦的皱眉,“那你在我面前瞎说些什么,还说夫人同意把阿妍小姐嫁给四殿下。”
“这可不是瞎说…”陈夫人不满地瞥了丈夫一眼,“当时送走了四殿下,我私下问了夫人,她说四殿下是个好的,阿妍小姐要是嫁了他,她也放心。”
闻言陈刚脸色忽地一变,垂头嘀咕了一句,“难道夫人动了别的心思…”
“你说什么?”陈夫人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陈刚忙摇头,“没啥…睡吧。”说着人已经侧身躺下,拥紧了被褥。
陈夫人凝眉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也熄灯睡下了。
慕彦峥却是一夜未睡,回到住处后便找来白虎商议。
白虎早在慕彦峥回京后便回了他身边。
这都是朱九的意思,当日在淮城朱九故意扣着他不让他跟慕彦峥见面,使计迫使慕彦峥回京,又嘱咐他暗中保护。
待主仆二人见过面后,慕彦峥便吩咐他继续隐在暗处,一方面查探北晋盟的动向,另一方面打探朱九的下落。
可惜好几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或许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舅舅,在他入朝之前见上一面,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若舅舅真是受人胁迫,那便找出解决之法,万不能让舅舅为他人所用。
龙家人的动向,还不知暗中有多少人盯着呢。
“殿下,要不,您干脆主动告诉皇上,不然他肯定猜忌您。”白虎提议道。
慕彦峥道:“不行。一旦提前告诉父皇,那这事再没转还的余地了。不但不能告诉父皇,还要瞒着。所以,你得尽快查出国公爷的下落。”
“是,属下遵命。”白虎应道。
待白虎退下后,慕彦峥又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母妃?
如果告诉她,母妃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若是不告诉她,母妃迟早会知道,到时会不会怪自己?
想来想去,到底,慕彦峥还是决定明儿一早去告诉母妃。
翌日,慕彦峥去秋芷宫给龙贤妃请安,恰巧皇帝也在,神情却恹恹的,不怎么好。
龙贤妃倒是气色很好,穿一袭绛紫色的宫装,看上去矜贵又美艳,此时正张罗着给皇帝准备早膳。
看得出来,母妃对父皇还是心存芥蒂,而父皇对母妃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不过这些,却不是他一个做儿子的可以过问的。当下巧作笑频,陪着皇帝龙贤妃一起用早膳。
膳后又被皇帝拘着一起去上朝,并没机会将龙家的事告诉龙贤妃。
早朝上,程大人又一次提及北麓公主与君三公子的婚事,声言此举不但合乎情理,更是对已故的皇贵妃最大的孝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马哗然一片,众朝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
如同以往,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皇帝也微感意外,不明白这老狐狸为何在这个时候出面趟这淌浑水。
程恕面向皇帝,脸上一片肃然,甚至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对同遭的议论恍若未闻,一副就事论事公正无私的神情。
这老狐狸吃错药了?平时一惯精明得很,怎会做出这等蠢事?
随即想起他曾经跟姚贵妃狼狈为奸…莫不是受了君熠然的鼓动?
慕彦峥吃惊不小。
实在想不明白君熠然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跟皇姐成婚,看来自己得赶快行动……
心念间,皇帝发话了,说要回去问过公主再议。
慕彦峥松了口气,刚才真怕父皇会当场应允。想来父皇对此事也疑虑重重,所以才一直拖着不松口的吧。
正如他所料,皇帝的确心存疑惑,下朝后便径自去了锦玉宫,打算先探探女儿的口气。
自那回将她在秋芷宫关了两天后,又下令将她禁足在锦玉宫,不但严禁外人探望,还派了嬷嬷日夜看守。
凭直觉,皇帝猜测,这丫头身上肯定有秘密。
然而才刚走到锦玉宫门口,便见一个满脸喜色的宫女从宫道那边而来,见着皇帝倒头便跪,“奴才梅香给皇上道喜了!皇上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