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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紧紧地捏着玉扳指,许久许久,才出声允了,心里下定了决心。

“摆驾太庙!”

随着一个小內侍尖锐的嗓音响起,整个皇城都动了起来,数以千计的禁军训练有素地出动了,护送皇帝以及众人浩浩荡荡地从皇城端门而出,一路往东,又穿过太庙的三重围墙,才来到了太庙中央的前殿。

太庙有三大殿,前殿是其中最恢弘的殿宇,殿外雕刻有龙纹、狮纹的汉白玉石栏石台环绕,屋檐上的黄色琉璃瓦哪怕是在阴沉的天空下依旧明亮通透。

殿外还有两排古柏,树龄多是超过百年,苍劲挺拔,蟠虬古拙。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太庙是皇室的家庙,普通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去的,皇帝带着几个皇子以及几位宗室王公进去了前殿,众臣子和命妇们都跪在在外面冷硬的汉白玉地面上,全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自己的膝盖今天可真受罪啊。端木绯默默地心道,天太冷,她连瞌睡都打不起来,只能无聊地数着那汉白玉护栏上到底刻了多少尾蟠龙。

无论是前殿外,还是前殿内都是静悄悄的。

皇帝跪在厚厚的蒲团恭敬地上了香,目光直直地看着正前方。

木制金漆的神座上放着历代皇帝和皇后的牌位,太祖、太宗、英宗……其中某一个牌位便是先帝仁宗皇帝。

皇帝的视线在那个写着“仁宗皇帝”的牌位上凝固了,眼神幽深,身形僵硬。

本来放在父皇旁边的应该是皇兄的牌位,但是现在……

即便他有万般理由,却也终究脱不开“弑兄夺位”之名。

皇帝的眼睫微微扇动地两下,对自己说,他没有做错,是他带领大盛朝进入最繁荣昌盛的盛世,将来他在史书上必能留下浓重的一笔。

为了大盛江山,为了成就大事,有那么一点点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也没有对安平他们赶尽杀绝,就连安平的儿子他也百般施恩。他自认已经仁至义尽,列祖列宗又怎么会怪他呢!

皇帝的眼神渐渐又变得坚定起来,他正想起身,忽然就发现上方的牌位似乎颤动了一下。

一开始,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紧接着,就看到神座上的那些牌位都摇晃了起来,发出“咯嗒咯嗒”的声响。

他的膝盖下清晰地传来了地面的震动感,皇帝脸色煞白,心里清晰地意识到,又地动了。

皇帝浑身微微颤动着,连他也不知道颤抖的是地,还是他自己。

“皇上小心!”

一旁的岑隐急忙上前了一步,把皇帝从蒲团上扶了起来。

皇帝神色怔怔,三魂七魄似乎是掉了一半,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沉香木的梁栋、金漆神座、笾豆案、两排烛火等等都在晃动着,晃得他头昏眼花,心神恍惚。

“啪嗒啪嗒……”

不知道哪个牌位第一个倒下,撞得其他牌位也七零八落地歪倒在神座上,一片狼藉。

皇帝的身子仿佛被冻僵似的,动弹不得,心里浮现一个念头——

太祖太宗……还有父皇是在怪自己呢!

皇帝心中似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犹如暴风雨夜的海面般咆哮不已,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皇上,殿内危险,臣扶您出去吧……”岑隐轻声道。

然而,皇帝充耳不闻,一动不动,脑海中混乱如麻,往事再次闪现在眼前,想起他的父皇,他的皇兄,他的皇嫂……

须臾,四周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地动停止了。

几个皇子这才过神来,紧张地跪行到皇帝跟前,七嘴八舌地嘘寒问暖:

“父皇,您没事吧?”

“父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父皇……”

周围一片喧哗嘈杂,皇帝始终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复杂地看着那些歪倒的牌位。

殿内殿外,皆是一片惊魂未定,跪在外面的众臣命妇东倒西歪,不少命妇都是合掌置于胸前,虔诚地闭眼,念佛声不断。

短短一个时辰内,连着两次地龙翻身,怎么想都是不祥之兆,怕是上天马上要降下灭顶之灾,亦或是朝堂、江山有什么人祸?!

众人心里惊疑、惶恐、忐忑、担忧等等的情绪皆而有之,心口更是沉甸甸的。

这种不安的情绪仿佛会传染一般,空气越来越压抑,天空中的阴云似乎又更浓密了,仿佛有一场暴雨即将降临……

等端木绯和端木宪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蓁蓁,你没事吧?”端木纭闻讯就匆匆赶到了仪门相迎,拉着妹妹的小手东看西瞧,一脸后怕的样子,心里觉得妹妹当时肯定是吓坏了吧。偏偏当时妹妹在宫里,自己不在她身旁……

“姐姐,我没事。”端木绯笑眯眯地对着端木纭转了个圈,裙摆随之翻飞如蝶,轻盈可爱。

端木纭总算是安心了不少,但还是牵着妹妹的小手。

端木宪看着姐妹俩,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今日地龙翻身,天有异象,端木纭又年纪小,端木宪也曾担心她压不住,府里出什么乱子,但回来一看,府中一切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举止得体。

端木宪心里很是欣慰,他这个大孙女管家就是稳妥,性子也稳重,哎,这么好的孙女,京中也挑不出几个,怎么她就是不乐意嫁人呢?!真愁人啊!

“纭姐儿,四丫头,你们随我去一趟书房吧。”

端木宪把姐妹俩都叫去了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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